心生好奇,金老黑将秦半两,在烛幽兽眼前晃了晃。
不晃还好,一晃之下,烛幽兽登时“炸了毛”,噌地蹿起三尺高。
两只前爪跟阴鬼索似的,往前猛抓,恨不得立刻把这老阴钱,囫囵吞进肚里。
这疯劲儿,比当年抢昆仑玉髓还凶。
其实最近这段日子,金老黑早就察觉到它不对劲儿。
这烛幽兽天不亮就往外蹿,跟被阴差催命似的,外出寻宝。
可每次回来,又都是两手空空。
金老黑何等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它的焦虑情绪。
他忍着肋骨的伤痛,暗中跟了几回。
只见烛幽兽行动迅速,“嗖”地一道黑影,就窜进了疗养院旁边的旅游街,紧接着便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老黑急忙拿出彪哥留给他的九星盘,占卜追踪。
本想着算出,烛幽兽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顺便看看,这附近是否有啥稀奇的宝贝。
可刚起卦,那铜盘就跟被阴雷劈了似的,“嗡嗡”狂震。
盘面上的星子,噼里啪啦乱跳,活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撞阴关。
特别是在盘面上嵌着的五颗镇煞星石。
天枢、天璇这两颗已经睡阴百年的老石头,此刻竟渗出血浸玉般的暗红幽光。
旁边的开阳星更是邪性,泛着森森白骨似的冷光,活脱脱像从万人坑里刨出来的骨沁玉。
盘底传来的阴啸,越来越响,跟地府十八层传来的“万鬼嚎丧”一个调调。
那声浪裹挟着刺骨阴气,震得金老黑后槽牙“咯咯”打颤,天灵盖突突直跳,眼前竟浮现出重重鬼影——这哪是占卜?分明是“阴司借道”的凶兆!
金老黑的脸色,“唰”地就变了。
九星盘如此振动,说明这里藏得,已经不是寻常的宝贝了?
应该是撞上大阴煞了!
金老黑强忍着头疼欲裂,竖起耳朵细辨,那嗡鸣里的门道。
这一听可了不得,脸色变得跟吊死鬼一样惨白,踉跄着连退三步,后背咚地撞在墙上。
那九星盘里传来的调子,竟是阴煞引!
这调儿只有养尸地才会自然形成,如今竟从占卜盘里传出来…
这些年,他见过走阴的,遇过撞煞的,可这般凶险的阴盘显象,当真是阎王爷下帖——头一遭见。
这旅游街平日里看着就是个阳间买卖地,谁成想,这里原来是养尸地吗?
里头还藏着能让烛幽兽发疯,九星盘炸卦的阴尖货?
见这情形不对,他连忙掐了个避阴诀,先把九星盘压下。
给彪哥打电话,告诉他九星盘的异象,和旅游街的诡异。
彪哥说正在赶来的路上,让金老黑不要轻举妄动。
可如此情形下,金老黑还怎能按耐住,寻宝的心情。
他还是叫上杜岗,走进这条街,好好探寻一番。
不过在这街面儿上转悠了大半天,金老黑那双“夜猫眼”,愣是没瞧出半点门道。
整条街就跟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清一色的仿古建筑,可却挂着“冰城”、“拉面”、“纪念品”,这类俗气招牌。
要搁旺季,这地方阳气旺得能烤鬼,哪藏得住什么阴煞?
偏生赶上这数九寒天,街上冷清得能跑阴兵了。
就剩几家小饭馆还开着门。
还有街角那家“聚宝斋”的古董铺子,也亮着盏昏黄的灯,门脸上挂着的八卦镜都生了铜绿。
金老黑的目光,落在这家古董店上,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越看越觉得,这家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在旅游街里开古董店,也不知道是哪个活爹想出的主意,简直就是个奇葩的存在。
可转念一想,烛幽兽那畜生最爱往“阴气重”的地方钻,保不齐,真在这铺子里作什么妖呢。
金老黑心里这么想着,却又抱着一丝侥幸,打算进来碰碰运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刚踏进店门,就闻着股熟悉的兽腥气。
见马豆豆是个十足的棒槌。
先前骗马豆豆说闹鬼,其实全是这小祖宗在作怪。
那夜半的鬼哭狼嚎,不过是烛幽兽偷吃供品时,碰倒了博古架上的物件。
眼下这铺子里横七竖八的爪印,还有柜台上那摊还没干透的涎水,就是那馋嘴畜生,留下的“墨宝”?
金老黑也配合烛幽兽,全力寻宝。
可金老黑在店里待的越久,后脊梁骨就越发凉。
这才惊觉,自己看走了眼——这哪是什么寒酸铺子,分明是个鬼窝!
在这寻常的寒酸铺子里,先是撞见五个青面獠牙的“鬼婴子”在货架上爬,转头又跟个披头散发的“红衣煞”打了个照面,后来墙角还蹲着个浑身泥浆的“陶葬泥娃”。
这铺子简直是个“阴物客栈”,啥脏东西都敢往里引!
铺子里的摆设看似杂乱,可那些蒙尘的老物件儿,件件都泛着层淡淡的阴光。
缺角的铜镜里隐约有张女人脸,裂了缝的瓷枕里传出婴孩啼哭,就连墙上挂着的破蓑衣都在无风自动。
也不知道这个马豆豆,从哪里掏了这些阴货。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高人,收集到如此多的奇珍异宝,将它们藏匿于此。
但是看到马豆豆的憨样,又觉得自己猜错了。
他让马豆豆把屋子翻了个遍,最后却只剩下一堆破铜烂铁,根本没有顶尖阴货。
找到烛幽兽后,金老黑原本想着赶紧离开算了。
谁知烛幽兽竟然相中了一枚铜钱。
紧紧捏着这枚铜钱,金老黑不停地犯嘀咕:这铜钱出现得也太蹊跷了,难不成真有什么玄机?
“你是不是搞错啦!”他轻轻的对着烛幽兽问道。
“他没有搞错!”
一声炸雷般的喝声,突然从门口炸响。
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大步流星跨进门槛,整个人像座移动的山岳,震得门框上的铜铃,“叮当”乱颤。
虽然戴着副蛤蟆镜遮住眉眼,可那面相却遮不住——鼻梁高耸如刀削,山根挺拔似玉柱,活脱脱是相书里说的,“龙鼻吞云”的贵相。
嘴唇厚实如刻,唇色红得像抹了朱砂,一看就是吃阴阳饭的老江湖。
每走一步,那双千层底布鞋就在青砖地上,碾出咯吱声响,好像踩的不是地砖,而是人的三魂七魄。
他身上那件黑皮夹克更是透着股邪性——领口磨得泛白的裂痕,像蜈蚣脚似的爬着,袖口几道细长的划痕,分明是利爪留下的。
最扎眼的是右肩上一块暗褐色的污渍,懂行的都认得,那是黑狗血干涸后的痕迹,专克阴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