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Allen医生应该很快就来。”
苏婉清像是读懂了女儿的心思,“刚才护士说他在和手术团队做最后确认。”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手术服的徐舟野走了进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显然一夜未眠。
“早上好,言小姐。”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准备得怎么样?”
言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母亲:“妈,能让我和Allen医生单独待一会儿吗?我有话想跟他说。”
苏婉清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我去看看你爸爸到哪里了。”她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徐舟野站在床边,莫名有些紧张。
自从知道言沫必须动手术,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
“Allen医生。”
言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
徐舟野摇摇头:“这是我的职责。”
言沫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徐舟野面前:“这个......请您收下。”
徐舟野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躺在言沫掌心的深蓝色卡片,正是大半年前柳婳声称怀了他孩子后从他这里骗走的那张!
卡角那个刻着徐的专属字样,他十分的清楚,这是徐家的特权。
果然和他调查的一样,柳婳把钱给了言沫。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
言沫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徐舟野心上,“请您把这张卡转交给我母亲。告诉她......好好活着,不要再管其他事情。”
徐舟野知道她口中的其他事情是什么。
言明哲在国内的大伯和大侄子一家,那些像吸血鬼一样不断向言沫父母索要钱财的亲戚。
杜海的调查报告里写得很清楚,言沫来r国前,刚把母亲从那个泥潭中带出来。
“言小姐......”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言沫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卡里还有不少钱,足够他们养老了。密码是我的生日......”
“不会有意外的!”
徐舟野突然打断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银行卡塞回她的掌心。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言沫惊讶地抬头,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这一刻,Allen医生的眼神格外炽热,与她记忆中某个夜里的目光重叠在一起。
徐舟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手,后退半步调整呼吸:“院长从国外请来了最好的心脏专家,佐藤教授和dr. wilson都是世界顶级权威。”
他刻意放慢语速,让自己听起来更专业,“你千万不要心存死念。想想你的孩子,他们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看看。”
言沫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低头看着被塞回来的银行卡,轻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仅仅因为医者仁心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戳进徐舟野最柔软的地方。
口罩下的嘴唇颤抖着,无数答案在舌尖打转,因为愧疚,因为责任,因为......那个他不敢承认的事实。
“因为......”
他最终选择了一个不算谎言的回答,“作为医生,我们都没有放弃你,你怎么能放弃自己?”
言沫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交叠的手上。
她迅速擦掉泪痕,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坚定的表情:“你说得对。为了孩子们,我会坚强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婉清和言明哲一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推轮椅的护士。
“时间到了,言小姐。”护士微笑着说。
徐舟野退到一旁,看着言沫被父母搀扶着坐上轮椅。
她瘦小的身体在宽大的手术服里显得更加单薄,唯有隆起的腹部提醒着所有人她正承载着两个生命。
“我们会一直等在手术室外。”苏婉清弯腰抱住女儿,声音哽咽。
言明哲拍拍妻子的肩膀,转向徐舟野:“医生,拜托您了。”
徐舟野郑重地点头:“请放心。”
轮椅被推出病房时,言沫突然回头看了徐舟野一眼。
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为她苍白的脸镀上一层金色光晕。
那一刻,徐舟野恍惚看到了那个在会所里兼职,对每一个客人都保持微笑的女孩,纯粹、明亮,充满生命力。
他站在原地,直到轮椅消失在电梯门后,才转身快步走向员工通道。
那里直通手术区的更衣室,他需要换上无菌服,以医疗观察员的身份进入手术室。
观察室里,徐谦磊和木襄已经就位。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看到下方手术室的准备工作。
各种仪器被推进来,医护人员来回穿梭,气氛紧张而有序。
“儿子!”
木襄一看到徐舟野就抓住他的手臂,“那姑娘状态怎么样?”
“她很坚强。”徐舟野简短地回答,眼睛却盯着下方正在消毒的dr. wilson。
徐谦磊递给他一杯咖啡:“整个团队都是你安排的?”
徐舟野接过咖啡,点点头:“主刀是dr. wilson,佐藤教授负责心脏部分,麻醉师来S国......”
他列举着那些赫赫有名的专家,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医学界的顶尖水平。
木襄双手合十:“老天保佑,一定要平安啊!”
随着言沫被推进手术室,观察室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徐舟野站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
言沫被转移到手术台上,麻醉师开始工作,各种监测设备贴到她身上......
“开始了。”徐舟野低声说。
手术室里,言沫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视线有些模糊。
麻醉师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轻声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顺利。
她微微侧头,看到周围站着七八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也有黑发黄皮肤的亚洲人。
果然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权威专家......她运气真好。
言沫在心里苦笑,不知道是哪位贵人给了她这样的特殊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