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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清晨,军训宿舍的闹钟还没响,林阳就被窗外的鸟鸣吵醒。他摸着床头的田螺壳坐起来,看见张野的被子滑到脚边,露出半截穿着拖鞋的脚——鞋头还沾着昨天兼职时溅的奶茶渍,像朵歪歪扭扭的焦糖花。

“要不要提前出个早操?”他对着镜子系军训服纽扣,忽然冒出的想法让指尖顿了顿。窗外的杨树在晨雾里晃着新叶,远处的教学楼顶,校徽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像极了高三教室窗外没散的粉笔灰。

“神马?跑一圈?算了吧,我的林哥哥!”张野忽然翻了个身,枕头砸在林阳脚边,“你以为这是高中啊?军训教官都不管咱早起,你凑什么热闹?” 陈默揉着眼睛坐起来,眼镜片上蒙着水汽:“稳哥想去就去吧,我记得操场东边有片银杏林,这会儿叶子刚黄,跑过去能捡几片当书签。”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林阳握着田螺壳出门时,听见赵磊在屋里喊:“稳哥帮我看看食堂开门没!顺便带俩茶叶蛋——” 晨雾裹着露水,把军训服裤脚洇得发潮,他忽然想起妈妈说过“晨跑要穿防滑鞋”,低头看看脚上的解放鞋,鞋底纹路里还嵌着昨天军训踢正步时的泥土。

操场的塑胶跑道泛着冷光,远处的看台空无一人,却让他想起高中的“Neverdown联盟”——阿浩总在早自习前拉着他在操场画徽章,老三折的纸飞机总往跑道边的香樟树上钻。此刻跑道边的银杏树正落着第一片叶子,金黄的扇形叶飘在脚边,他弯腰捡起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林阳?”苏禾的声音混着晨雾飘过来,她穿着白色卫衣,手里捧着本《现代汉语词典》,银杏叶挂饰在领口晃了晃,“这么早跑步?” 晨光照在她发梢,把碎发染成浅金色,像极了火车上那晚,她趴在窗边时,月光给书页镀的边。

“随便走走,”林阳捏着银杏叶笑了,叶尖的锯齿划过掌心,痒痒的,“陈默说东边有银杏林,想捡几片寄给妹妹。” 苏禾忽然指着他手里的田螺壳:“这个是你总带着的吧?上次在食堂,看见你摸了一路。” 话音未落,田螺壳忽然从指缝滑出,“啪嗒”掉在跑道上,滚出两道浅印子。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额头差点撞在一起。苏禾的发香混着晨露味涌过来,林阳慌忙后退半步,却看见她指尖捏着田螺壳,对着晨光看:“里面有细沙呢,是家乡带来的?” “嗯,水库捡的,”他摸着后脑勺笑,耳朵尖却在晨雾里发烫,“小五说田螺壳里住着夏天的精灵。”

远处的食堂飘起蒸汽,赵磊的喊声顺着风飘过来:“稳哥——茶叶蛋!多要辣椒!” 苏禾忽然笑出声,把田螺壳塞回他手里:“快去吧,你舍友喊你呢。对了,”她从词典里抽出片银杏叶,叶脉上用荧光笔写着“早”,“送你,比田螺壳好夹书。”

晨跑结束时,林阳的口袋里多了片写着“早”的银杏叶,和田螺壳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张野抱着茶叶蛋蹲在宿舍门口,看见他就喊:“稳哥你咋回事?跑个步还带回来个‘早’?是不是遇见苏禾了?” 陈默从屋里探出脑袋,手里举着他的笔记本:“稳哥,你记不记得‘银杏叶书签’的作文素材?上次咱聊到《荷塘月色》——”

“去去去,”林阳笑着推门进去,把银杏叶夹进课本,田螺壳放回床头柜,“赶紧吃早餐,一会儿还要站军姿呢。” 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给田螺壳和银杏叶镀了层光——前者带着水库的细沙,后者带着晨雾的潮气,却都在这个清晨,成了他掌心里的、关于“家乡”与“远方”的,双重温暖。

上午训练间隙,林阳坐在操场边擦汗,看见苏禾在远处的银杏林里弯腰捡叶子。她的白色卫衣在阳光下晃成个光点,忽然想起妈妈的新围裙——蓝底白花,像此刻飘落在她发间的银杏叶。手机在裤兜震了震,是爸爸发来的彩信:妈妈戴着新围裙站在厨房,锅里的韭菜盒子冒着热气,配文“你妈说等你寒假回来,让苏禾姑娘也来家里吃”。

喉结滚动了两下,他忽然发现,这个清晨的晨跑,捡回的不只是银杏叶和田螺壳的碰撞声,还有藏在晨雾里的、关于“喜欢”的微妙颤栗——不是热烈的心跳,而是像田螺壳里的细沙般,轻轻覆在心底的、温暖的重量。

傍晚收操时,张野勾着他的肩膀晃悠:“稳哥,咱明儿还早起跑操呗?我查了,东边的银杏林尽头有个小湖,听说清晨能看见松鼠!” 林阳望着天边的晚霞,想起苏禾递来的银杏叶,叶脉上的“早”字此刻应该躺在课本里,和联盟宣言、田螺壳一起,成为他大学生活的注脚。

“行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田螺壳,壳口的螺旋纹路里,细沙不知何时掉光了,却依然带着体温,“不过先说好,你要是跑一半喊累,我可不管你。” 张野笑骂着捶他肩膀,赵磊举着汽水跑过来,瓶身上的冷凝水掉在他军训服上,晕开个浅印——像极了妈妈烙饼时,不小心溅在他校服上的油点。

原来所谓“悠闲的军训”,从来不是无事可做,是你能在清晨的跑道上遇见一片银杏叶,能在舍友的笑闹里听见家乡的声音,能把对妈妈的牵挂、对未来的期待,都藏进每天的晨跑、兼职、甚至一片小小的书签里。

而林阳知道,从这个捡起银杏叶的清晨开始,他的大学生活,正像跑道边的银杏树般,慢慢展开新的枝桠——那些枝桠上,有晨雾里的相遇,有舍友的调侃,有课本里的书签,还有,藏在田螺壳里的、永远温热的、关于“稳当”的底气。

夜风掀起军训服衣角,他忽然想起苏禾说的“早”——这个字此刻躺在课本里,却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或许未来的某天,他会带着这片银杏叶,带着田螺壳,带着“稳哥”的外号,站在东北的初雪里,忽然懂得:所有的“早起”与“奔跑”,从来不是为了追赶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在每个清晨,都能遇见新的、带着光的风景。

就像此刻,他望着远处的银杏林,看最后一片叶子落在跑道上,忽然笑了——原来青春最稳当的模样,就是这样:一边攥着过去的星光,一边接住此刻的温暖,在晨雾与阳光的交界处,慢慢走出属于自己的、不慌不忙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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