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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4日,平安夜。长春的雪粒子打在409宿舍的窗户上沙沙作响,林阳刚把最后一叠《说文解字》校本塞进书架,就被张野用羽绒服裹住了头。“稳哥!别磨叽了!302的‘寿星’都催三回了,今晚可是圣诞节撞上王胖子生日,不得喝出个‘世纪同框’?”东北汉子的大嗓门震得窗玻璃上的冰花簌簌掉落。

零下25度的狂欢预热

陈默蹲在地上捆扎塑料袋,里面是他们从桂林路市场扛回来的“战备物资”:三斤装的德惠大曲、成箱的银瀑啤酒、油亮的熏鸡、冻得硬邦邦的冻梨,还有两袋刚出锅的炒瓜子。赵磊往保温桶里倒着雪碧和芬达,塑料桶壁瞬间结了层白霜:“咱东北人喝酒就得兑甜水,不然咋把稳哥这‘文人’撂倒?”

林阳看着满桌的吃食,忽然想起下午苏郁晴递来的苹果——用彩纸包着,上面系着红色绒绳,说是“平安夜的祝福”。此刻那苹果还在大衣口袋里,被体温焐得微微发烫。2007年的校内网(人人网)提示音从赵磊的诺基亚N72里传出,他正更新状态:长春师范大学409宿舍全员出征302平安夜酒局,目标:把稳哥灌醉揭秘星图密码!

楼道里已经飘满了烤肠和劣质香水的混合气味。隔壁班的女生抱着吉他路过,琴弦上还挂着圣诞节的铃铛,走过时冲林阳笑了笑,吓得他赶紧低头看自己的鞋带。张野在旁边捅了捅他:“看见没?外语系的‘系花’,昨儿还问我你修古籍时戴白手套的样子是不是特帅。”

啤酒瓶里的混乱光谱

302宿舍的暖气片烧得通红,墙上用彩色即时贴拼着“圣诞快乐”,中间歪歪扭扭写着“王浩生日快乐”。林阳刚把熏鸡放在折叠桌上,就被灌了杯“深水炸弹”——啤酒杯里漂着一小杯白酒。山东籍的李昊拍着他的背:“林阳兄弟!今儿个咱不聊《永乐大典》,只聊人生!”

2007年的平安夜,时间仿佛被酒精泡发了。林阳记得自己先是啃了块冻梨,冰凉的果肉混着二锅头的灼热滑进喉咙;接着张野非要跟他“比划”东北划拳,喊得满楼都能听见;后来不知谁提议“混合饮料挑战”,于是啤酒、白酒、雪碧、芬达在塑料杯里调成了诡异的颜色,像极了他在实验室见过的光谱分析图。

“我跟你们说……”李昊忽然抓起宿舍的座机电话,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螃蟹,“我喜欢咱班学习委员三年了!她是我老乡,每次上课都坐第一排……”他打着酒嗝,手指在拨号键盘上乱按,“今儿个平安夜,我得告诉她!”

电话接通的瞬间,整个宿舍都安静了。李昊对着话筒傻笑了半天,忽然冒出句:“同学……你知道长春的雪……跟济南的雪……哪个更甜吗?”对方沉默片刻,传来忙音。李昊举着电话愣了三秒,忽然蹲在地上哭起来,鼻涕泡混着眼泪滴在雪地靴上:“我真的喜欢她……可我配不上……她是学霸……我就是个学渣……”

呕吐物里的星光轨迹

聚会散场时已是凌晨一点。林阳扶着墙走在楼道里,天花板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见李昊瘫在楼梯拐角,嘴里还在嘟囔“济南的雪”。张野和陈默架着王胖子往楼下走,赵磊因为要去网吧包夜,此刻反而最清醒,扶着林阳往409走。

“稳哥你还行不?”赵磊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低头看见林阳的嘴角挂着可疑的液体。刚打开宿舍门,林阳就挣脱他的手,扑向垃圾桶——可惜没够着,胃里的混合物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溅在地板上,混合着冻梨块、炒瓜子和各种颜色的酒水,在暖气烘烤下散发出复杂的气味。

“我……我去拿拖布……”林阳含糊不清地说,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拽出拖把,却把拖布杆拿反了,湿哒哒的拖把头在地上划出奇怪的轨迹,像极了他在星图里见过的黄道十二宫。赵磊想帮忙,却被他推开:“不用……我自己来……搞文学的……就得讲卫生……”

等赵磊包夜回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他推开门,看见林阳穿着秋衣秋裤趴在床上,地板上有一大片水迹,拖把头还泡在水桶里。走近一看,林阳的右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冻梨,枕边放着苏郁晴送的苹果,彩纸已经被吐出来的酒水洇得模糊。

清晨的爆笑与宿醉

“哈哈哈!你们是没看见稳哥昨晚!”赵磊把张野和陈默摇醒,笑得直拍大腿,“拿着拖布当指挥棒,一边拖地一边念叨‘这是猎户座’‘那是北斗七星’,最后趴在垃圾桶上睡着了,嘴里还喊‘苏郁晴……苹果真甜……’”

张野揉着惺忪的睡眼:“真的假的?稳哥还能说出人名?”陈默戴上眼镜,看着地板上的水迹:“我就说昨晚听见有人唱歌,跑调得跟杀猪似的,原来是稳哥在‘吟唱星图’啊。”

三人笑闹着去洗漱,留下林阳在睡梦中皱紧眉头。他梦见自己还在302宿舍,李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苏郁晴的声音,问他“长春的雪和台湾的雨哪个更温柔”,而他举着混合饮料杯,怎么也说不出话,直到胃里的酒水上涌,惊醒时发现枕头边真的有块湿痕。

上午去食堂吃饭时,赵磊绘声绘色地复述着林阳昨晚的“壮举”,引得张野把嘴里的粥喷了一桌子。陈默笑得直拍大腿,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林阳红着脸扒拉着碗里的豆腐脑,忽然想起苏郁晴昨天递苹果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德惠大曲的灼烧感更让他心慌。

走出食堂时,长春的雪又下了起来。林阳抬头看见苏郁晴和几个女生从图书馆方向走来,她穿着米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白色的毛线帽,看见他时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快步走过。林阳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彩纸,忽然觉得2007年的这个平安夜,虽然吐得昏天黑地,却像被酒精溶解了某些坚硬的外壳,让藏在深处的东西,开始悄悄冒泡。

而409宿舍的兄弟们还在前面笑闹,赵磊正比划着林阳拿拖布当指挥棒的样子,张野笑得直拍他的背。林阳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也笑了。或许在长春师范大学的这个冬天,除了古籍里的星图,生活本身也在酿造着更鲜活的光谱,只等酒醒之后,去一一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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