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投降,有些人是跑路。
而留下来的,都明白一点港岛不再是原来的港岛了。
第五天下午,东星正式发布内部通告,屯湾旧厂区改为“东星物流调度总台”,下辖五条货运主线、三座仓储中转站、两条外海港口专线。
公告发出当晚,已有三家大型商行递交入驻申请,港岛数十年未有的物流新格局,自此确立。
徐邵泽没露面,他坐在总堂最顶层办公室的沙发上,左手夹着烟,右手翻着当日报表。。
所有人都知道这七天发生了什么,但没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安排出来的。
没有会议,没有高声,所有命令都来自他的沉默,而每一步,恰到好处。
王建军走进来,坐下,递了份文件。
“天龙社那边,龙飞开始联系我们旗下做保安的公司,说他有几间会所要换人看场子!”
“什么意思?”洪文通接话。
“什么意思?就是认怂!”
“人要不要见?”
“见!”徐邵泽语气平稳。
“让他自己来!”
“怎么安排?”
“还是那间茶楼!”
徐邵泽把文件搁下,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外头是港岛正南方向的夜景,灯火通明,车流不息。
他站着不动,一句话都没说。
身后没人敢出声。
洪文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数。
龙飞来,也不过是走一个交代。
至于能不能留,那不是说几句软话能决定的事。
东星这七天没杀一个人,却把半个港岛搅得翻天覆地。
不是因为他们有多狠,是因为他们太稳。
一个字都不吭,却能让人彻底服软。
这才是真正的统治力。
龙头不是靠喊出来的,是一步步,把所有人逼到跪下。
东星帮现在,谁还敢不服。
龙飞来茶楼那天,是清早八点。
天没完全亮透,天边还挂着一层灰雾。
他没开车,是坐地铁过来的。
没人接他,也没人送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年轻人,连大牙都没带。
他穿着一件灰西装,头发刻意打理过,但脸上疲态藏不住,眼底发青,一夜没睡。
进门的时候,他没抬头,只是径直走到二楼,沿着走廊一直走到最尽头的那间雅间。
他知道这间屋子的味道,几年前他在这里谈过一笔货线的生意,那时候他还有人撑腰,还有外头的线在帮他托底。
现在没人了。
门没关,他推门进去,洪文通已经在等。
房间没点香,茶也没泡,桌上只有一张纸,纸上什么都没写,空白一片。
龙飞坐下,看了一眼纸,再看看对面的人,神情复杂。
““攵人来了!”他说。
“嗯肠!”
“这间屋子,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是!”
“不过以前来,是想谈怎么分。
现在来,是想问一句,还能不能留!”
洪文通没动,语气平静。
“不是不能留,是你想不想守规矩!”
“规矩是你们定的,我如果真不认,也不会亲自来!”.
“你认不认,不是嘴上说,是你背后还有没有人!”
“我没了!”龙飞低头。
“松井那边,已经不搭理我了。
顺海的钱也断了,账上只剩一口老本!”
“那你来,是打算怎么交代?”
龙飞把手伸进衣内口袋,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递了过去。
“这些是我们天龙社现在还在运营的所有明面项目、物流站、洗钱线路、外围账户。
我一并交给你们!”。
“你自己想清楚了?”
“我活够了!”
洪文通接过单子,扫了几眼,然后放在桌边。
“这些你交出来了,那你呢?”
“我不想死!”
“你如果现在走,没人会动你!”
“可你也清楚,我现在走了,东条山支下一个就找我祭旗!”
“那你还想干?”
“我可以退,不挂名字,不站台,帮你们盯后!”
“你以为你还有谈条件的资格?”
“我不谈条件,我只求条命!”
这句话一出,屋里沉默了。
洪文通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王建军。
他手里拿了一份新的资金报表,是天龙社在过去一个月转出去的账。
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有一项打款是转给南湾一家名叫“柏泰资产”的公司,而这家公司,是顺海新注册的马甲之一。
洪文通把报表摊开在桌上,指着那一笔。
“这个怎么算?”
龙飞看了一眼,脸色没变,声音低了几度。
“那笔是我手下自己搞的,我……可以让他出来扛!”
“不是你扛?”
“我如果扛了,我这条命就没了!”
“那你来干嘛?”
“我让他扛,我把所有跟南边有关系的人全部割了,所有人事清干净,账全部开给你们。
以后你们要怎么走货、怎么安线,我一句不问!”
“你就甘愿给我们当条狗?”
“不是狗,是认命!”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王建军没说话,他只是站在门口看了龙飞一眼,眼神冷冷的。
对东星来说,这样的人留不留无所谓,关键是他还有没有用。
洪文通把文件收起,站起身。
“你那边的人,能控制住?”
“我现在还能压住!”
“那你就回去,把天龙社所有账务、场子、外围人、放贷线,全部清理干净。
一个月内清不完,我们自己来接,到时候你就滚!”
“好!”
“以后只要你的人再跟外面那几个社团有一笔钱上的联系,哪怕是一块钱,东星就不再留你!”
“我明白!”
龙飞站起来,鞠了个躬,没再说话。
他知道,这一躬不是认输,而是认命。
他不是输给徐邵泽,而是输给了现实。
洪文通没再留他,他转身走出雅间,身后那门缓缓关上,没发出一声响。
他下楼,一步步走到街上,阳光落在身上,忽然觉得整个身体都虚脱了。
这一场战,他没死,但他也没活。
回去的路上,他一个字没说。
身边的小弟偷偷看他几眼,终究没敢问。
他们都知道,从今天起,天龙社不再是天龙社了,他们挂的是东星的名字,喝的是东星的汤,走的,是东星的路。
而徐邵泽呢,这会儿正坐在办公室,看着那份天龙社交来的名单,安静地翻着,每翻一页,指头都轻敲一下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