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存在于概念之中,不该有实体,甚至不该有性别的人,从那颗心脏里,坐了起来。
她没有穿衣服,因为光与梦,便是她的衣裳。
她有一张脸,却又好似没有脸,因为众生看她,看到的都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倒影。
姬千雪看到的是一个比她还要魅惑万倍的魔。
玉清天君看到的,是天道的终极。
云曦月看到的,是无尽的悲伤。
只有苏尘,看到的,是一片纯粹的,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你是谁?”姬千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干涩。
那个女人没有理她,她那双仿似蕴含着万千星河的眼眸,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尘,以及他那正在疯狂吞噬自己心脏的“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歪了歪头,动作天真,却又带着一种玩弄万物的漠然,“你拿我的心脏,想炖出什么味道的汤?”
苏尘的炼化没有停下。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汤的味道太淡。”
“我准备,加点主料。”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声好比风铃,却让整片虚无都在颤抖。
“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缓缓站起身,那些被苏尘斩断的诅咒锁链,在她起身的瞬间,化作了纯粹的养分,被她尽数吸收。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苏尘。
苏尘没有回答。
“好吧,你不说,那我便自己看。”
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苏尘,轻轻一点。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降临。
她只是,行使了自己作为“天”的权柄。
她要读取这个胆敢拿她心脏炖汤的,有趣小东西的一切。
然而。
她的指尖,在距离苏尘眉心三尺之处,停下了。
不是被挡住。
而是,前方,是一片绝对的,无法读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感知的,空白。
好比,她这点微末的权柄,在对方面前,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女人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你……”
“我看完了。”苏尘平静地打断了她,“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未来。”
“你的一切,我都看完了。”
“现在,轮到你了。”
苏尘伸出手。
他不是去攻击,也不是去防御。
他只是摊开手掌。
那柄代表着“终结”的黑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掌心。
然后,他握住了剑。
对着那个女人,就那么平平无奇地,挥了下去。
没有剑光。
没有剑气。
只是一个简单的,挥剑的动作。
那个女人那张由光与梦构成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想躲,却发现自己早已被锁定。
她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一切权柄,在那柄黑剑面前,都好比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不!”
她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
她的身体,那由概念构成的,不死的躯体,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剑之下,开始寸寸崩解。
从脚下开始,化作最纯粹的,无色的光点,消散于虚无。
“你不能杀我!我是天!杀了我,万界都将崩塌!”她发出了最后的威胁。
苏尘没有停下。
他的剑,依旧在缓缓落下。
眼看那个女人就要被彻底抹去。
就在此时。
苏尘的剑,停下了。
剑锋,悬停在她的眉心之前,只差分毫,便能将她彻底终结。
女人脸上的恐惧还未散去,又添了无尽的茫然。
她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停手。
苏尘收回了剑。
他看了一眼这个几乎被吓破了胆的“天”,又看了一眼那颗正在被炼化的心脏。
“太弱了。”
他评价道。
“你,连做主料的资格,都没有。”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个女人。
他对着虚空一抓。
那颗被吃了始祖,内心正被无尽悲愤与仇恨填满的龙女敖璃,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我给你一个机会。”
苏尘看着她。
“吃了它。”
他指了指那颗正在被炼化的,属于“天”的心脏。
敖璃猛地一愣。
随即,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被一种无法言喻的狂喜所取代。
她知道,这是何等天大的造化。
那是,弑天的权柄。
那是,取而代之的,机会。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融入了那颗正在与原启号合二为一的心脏之中。
下一刻。
一声高亢到足以震裂九天的龙吟,从那颗心脏之中,轰然爆发。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开始与龙吟同调。
一股全新的,属于龙族,却又凌驾于万龙之上的霸道帝威,开始以那颗心脏为中心,疯狂地朝着整片虚无蔓延。
那个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女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苏尘,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属于她的权柄,她的心脏,她的未来,赏赐给了一只,她之前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小虫子。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比恐惧,还要深沉的,茫然与屈辱。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苏尘没有理会她的心情。
他只是看着那颗正在发生终极蜕变的心脏,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味道刚刚好。”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你叫什么?”他问。
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算了,不重要。”
苏尘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行让她抬起头直视自己。
“从今天起,你就叫小七。”
“是我的第七个侍女。”
“负责给我暖床。”
小七。
暖床。
这四个字,好比四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那个女人的神魂本源之上。
她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愤怒。
她那张由光与梦构成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死寂的,空洞。
她缓缓站起身,光与梦自发地在她身上,凝聚成了一套朴素的白色长裙。
然后,她走到苏尘面前,微微躬身,垂下眼帘。
“是,主人。”
她的声音,再无半分之前的慵懒与漠然,变得好比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小哥哥,你这船上,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姬千雪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她伸出纤纤玉指,勾起小七的下巴,仔细端详着那张空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