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春风,终于吹散了战争的阴霾,却吹不散盘踞在这片土地上数百年的沉疴。
龙天策与新任命的刘晔、杜哲等人,在节度使府的议事厅内,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幽州舆图。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各州县的名称、人口、赋税,更用墨笔圈出了数十个“重点区域”——这些地方,多是士族豪强盘踞的巢穴,吏治腐败,民怨沸腾。
“吏治不清,政令难行。” 龙天策的手指,重重敲在舆图上那些墨笔圈出的区域,金发黑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要想让幽州真正安稳,让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第一步,就得把这些蛀虫,一个个挖出来!”
刘晔作为幽州别驾,深知其中的艰难,他眉头紧锁:“将军,幽州的崔、卢等士族,盘踞此地数百年,姻亲相连,势力盘根错节。他们不仅把持着地方官员的任免,还垄断了盐铁、粮食等重要产业,想要动他们,难啊。”
“再难,也要动。” 杜哲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总学政的职责是教化,但如果连官员都贪赃枉法,百姓看不到希望,再好的教化,也只是空谈。”
夜凌坐在角落,赤发如燃,黑眸沉静:“我已让细作营查清,清河崔氏的崔明远,在乐河县强占民田千亩;博陵崔氏的崔成,在安远县私设关卡,盘剥商旅;范阳卢氏的卢渊,更是勾结契丹残余,贩卖军械……这些证据,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
龙天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就从他们开始。传我命令,推行‘三新政’:
一、官员考核制。所有州县官员,不论出身,一律重新考核,考核内容包括政绩、民望、廉洁,不合格者,即刻罢免,永不录用。
二、任期轮换制。州县主官,任期不得超过三年,不得在原籍任职,防止形成地方势力。
三、监察巡视制。由夜凌牵头,成立幽州监察司,定期巡视各州县,接受百姓举报,查实贪腐者,严惩不贷,抄没家产,以儆效尤。”
“三新政”的消息,如同惊雷,在幽州大地炸开。
起初,百姓们半信半疑——士族豪强欺压他们太久,早已不敢奢望吏治清明。但当第一批监察司的官员,带着令牌,进驻乐河县,将强占民田的崔明远当场拿下,枷送幽州城时,整个幽州都沸腾了!
“龙将军动真格的了!”
“崔家大老爷被抓了!这下有盼头了!”
然而,这惊雷,炸醒的不仅是百姓,更炸慌了那些盘踞幽州的老牌士族。
清河崔氏的族长崔应龙,在得知崔明远被抓的消息后,摔碎了祖传的玉盏:“反了!反了!一个黄毛小子,刚坐稳幽州节度使的位置,就敢动我崔氏的人!”
博陵崔氏的祠堂内,族老们齐聚一堂,个个面色凝重。
“龙天策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一个白胡子老族叔,拄着拐杖,痛心疾首,“考核制?轮换制?这是要把我们崔氏世代经营的地盘,拱手让人!”
范阳卢氏的卢渊(虽被查,但家族势力仍在),更是在暗中串联:“不能坐以待毙!龙天策有朝廷撑腰,我们就联合起来,让他知道,幽州是谁的天下!”
很快,三大士族开始行动。
他们首先派出了说客,携带重金、珍宝,前往节度使府,试图拉拢龙天策。
清河崔氏的说客,是个油滑的中年人,见到龙天策,便满脸堆笑:“将军年少有为,真是我幽州之福。我家老爷说了,只要将军放了崔明远,愿献上良田万亩,黄金千两,以后崔氏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龙天策看着那箱黄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回去告诉崔应龙,良田还给百姓,黄金赈济灾民,崔明远的罪,按律处置。若他再敢干涉吏治,休怪我连他一起办了!”
说客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
博陵崔氏则将目标对准了新上任的幽州别驾刘晔。他们知道刘晔是龙天策的左膀右臂,便派人送去美女、古董,试图腐蚀他。
刘晔看着那些送来的“礼物”,冷笑一声,直接让人将送礼的仆役和礼物,一并押送到了监察司:“告诉你们家主子,刘晔虽不才,却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这些肮脏东西,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范阳卢氏更狠,他们暗中煽动那些依附于士族的劣绅,散布谣言,说龙天策“新政苛暴,搜刮民财”,甚至组织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到节度使府门前闹事。
“还我土地!”
“罢免龙天策!”
一时间,节度使府门前,聚集了数百人,口号声此起彼伏。
邓铿、房衍在乐河、安远两县推行新政时,也遭遇了重重阻力。士族控制的县吏,消极怠工,账册藏匿,甚至暗中破坏新丈量土地的工具,让新政推行举步维艰。
消息传到节度使府,吴天狼气得摩拳擦掌:“将军!这些士族太嚣张了!让末将带一队人,把他们的祠堂拆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跳!”
林冲也沉声道:“士族勾结劣绅,煽动民变,此风绝不可长!当严惩为首者!”
龙天策却异常平静。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闹事的人群,对夜凌道:“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
“已经查清。” 夜凌递上一份名单,“范阳卢氏的卢渊,暗中联络了七个劣绅,每人出钱五十贯,雇佣了这些百姓。”
“好。” 龙天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
他立刻下令:
一、夜凌率监察司,将名单上的七个劣绅全部抓获,当众宣读他们的罪状和与卢渊的往来书信,让百姓看清真相。
二、林冲率部,维持秩序,对闹事的百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明新政的好处,凡愿意散去者,每人发两斗米,安抚民心。
三、刘晔、杜哲,加快考核进度,将那些消极怠工、依附士族的县吏,一律革职查办,从民间选拔有德行、有才干的人,临时填补空缺。
四、邓铿、房衍,在乐河、安远两县,公开审理士族侵占民田、盘剥百姓的案件,邀请百姓旁听,让正义昭告天下。
命令一下,幽州的局势迅速逆转。
当七个劣绅的罪状被当众宣读,与卢渊的往来书信被展示出来时,闹事的百姓瞬间哗然——原来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狗官!骗我们!”
“我们上当了!”
林冲趁机喊话:“乡亲们,将军推行新政,就是为了让大家有田种,有饭吃,不受欺压!崔明远、卢渊之流,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现在散去,每人领两斗米,回家好好过日子!”
百姓们纷纷散去,领了米,对龙天策的新政,反而多了几分理解和期待。
乐河、安远两县的公审大会,更是人山人海。当邓铿将崔氏、卢氏侵占的田契、账本,一一摆在台上,让受害者当众指证时,台下的百姓群情激愤,掌声雷动。
“邓县令公正!”
“把田地还给我们!”
经过公审,崔、卢两家被查抄的田产,全部归还给了百姓,贪腐的赃款,一部分用于赈济,一部分投入了水渠修缮。
短短一个月,幽州的吏治,焕然一新。
被罢免的贪官污吏,多达数十人;通过考核、走马上任的新官,有不少是出身寒门、却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百姓们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而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经此打击,势力大减,虽仍有根基,却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阻挠新政。崔应龙闭门不出,卢渊则被夜凌查出更多罪证,打入了死牢。
远在神都的费无极,得知龙天策在幽州雷厉风行地改革吏治,气得浑身发抖。他本就对龙天策恨之入骨,见三大士族被打压,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龙天策,是要把幽州变成他的独立王国!” 费无极再次闯入太极殿,对着秦正阳哭诉,“陛下!龙天策如此铁腕整肃吏治,实则是排除异己,安插亲信!崔、卢等士族,虽有过错,却也是我大唐的根基,如此打压,恐动摇国本啊!”
他还搬出了早已被禁足的费贵妃,试图让她再次向秦正阳吹“耳边风”,却被杨皇后挡了回去:“费相若再敢让后宫干政,休怪本宫不客气!”
秦正阳看着状若疯癫的费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早已通过蓝文博、程咬金等人,得知了幽州新政的成效,知道龙天策是在真正为百姓做事,为大唐稳固边疆。
“费无极!” 秦正阳的声音冰冷,“龙天策在幽州推行新政,整肃吏治,是利国利民之举!你却一再偏袒士族,阻挠新政,到底安的什么心?”
费无极还想争辩:“陛下!臣是担心……”
“够了!” 秦正阳厉声打断,“你三番五次,因私怨阻挠国事,朕已忍你很久了!即日起,罚你禁足府中,闭门思过,免除俸禄一年!若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陛下!” 费无极瘫软在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判决。
“退朝!” 秦正阳拂袖而去。
太极殿外,阳光明媚。而费无极的心中,却已是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不仅没能阻止龙天策,反而彻底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幽州的春风,再次吹过原野。
新上任的安远县令房衍,正带着百姓,在田埂上丈量土地,规划新的水渠;总学政杜哲,则在幽州城的文庙旁,主持着第一所“幽州官学”的奠基仪式,不少寒门子弟,闻讯赶来,眼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幽州别驾刘晔,坐在堆满公文的案前,核对新的赋税账册,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龙天策站在节度使府的高台上,望着下方欣欣向荣的景象,金发黑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改革的路还很长,士族的反扑或许还在暗中酝酿,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身后,有支持他的皇帝,有同心同德的兄弟,更有千千万万期盼安稳的百姓。
这场始于吏治的“新篇章”,已经写下了最坚实的一笔。它打破了士族垄断的樊篱,点燃了寒门崛起的希望,更让幽州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重新焕发了生机。而这,仅仅是开始。属于幽州的,属于他们所有人的,更宏大、更辉煌的新篇章,正在被一笔笔,郑重地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