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钊铭怀揣着通关文牒,步伐轻快地迈向那艘停靠在洛水岸边的渡船。
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晃,船夫正站在船头,整理着缆绳。刘钊铭笑着打了声招呼:“船家,我要去对岸,劳烦您了。”
船夫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得嘞,客官请上船,这就开船。”
刘钊铭踏上渡船,找了个位置站定。随着船夫一声响亮的吆喝,船桨有节奏地划动,“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渡船缓缓驶向洛水中央。
洛水悠悠流淌,阳光洒在水面上,宛如无数细碎的金子在跳跃闪烁。
微风轻柔地拂过,带着洛水特有的水汽,轻轻撩拨着刘钊铭的发丝和衣袂。他凝视着大宁所在的南岸方向,心中满是对未知旅程的憧憬与期待,喃喃自语道:
“大宁,我终于来了。”
随着渡船逐渐靠近南岸,大宁境内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
那连绵的山峦、错落的村庄,以及远处一座雄伟城池的影子,都让刘钊铭心跳加速。不多时,渡船稳稳地靠岸,刘钊铭怀着激动的心情,大步踏上了大宁的土地。
沿着大道前行没多远,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城门高耸入云,足有两丈有余,厚重的木门镶嵌着硕大的铜钉,在阳光下闪耀着古朴的光芒。
城墙厚实坚固,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砌成,岁月在其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却更添几分沧桑与威严。
城楼上,旌旗猎猎作响,“雒阳”两个大字以古朴的字体书写,苍劲有力,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这座城市历经的无数岁月与辉煌。
“终于到雒阳了!”
刘钊铭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说道。
他加快脚步,朝着城门方向走去。只见城门下往来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有肩挑扁担、叫卖着新鲜蔬果的小贩,扁担两端的箩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有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华丽绸缎的富商,神色倨傲地扫视着周围;还有一队队步伐整齐、神色威严的巡逻士兵,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刘钊铭来到城门前,不禁抬头细细打量。
城门两侧,各蹲踞着一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狮子雕琢得栩栩如生,双目圆睁,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古老的城市,那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似乎随时准备扑向任何来犯之敌。
刘钊铭伸手轻轻抚摸着石狮子,感慨道:“岁月变迁,你们却一直坚守在这里,见证着雒阳的兴衰荣辱。”
走进城门,城内的繁华景象扑面而来。街道宽敞整洁,足可并行两辆马车。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鳞次栉比。有卖热气腾腾小吃的食肆,香味四溢,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有摆满精美绸缎的布庄,色彩斑斓的布料在风中轻轻飘动;还有传出阵阵书香墨香的字画店。
刘钊铭的目光一下子被一家卖古玩字画的店铺吸引住了,他不由自主地信步走进店内。
店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字画。
店主人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头发花白,眼神却透着精明与和善。
见有客人进来,老者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古玩,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客官,您是想买点什么?小店的物件可都是我多年来四处搜罗来的精品,件件货真价实,独具韵味。”
刘钊铭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老板,您好。我就是慕名而来,随便看看。早就听闻雒阳繁华无比,历史悠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您这店里的物件,每一件都透着一股浓厚的古韵,让人仿佛能触摸到往昔的岁月。”
店主人听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客官您可真是识货之人呐!雒阳历经数朝更迭,沉淀了数不清的文化瑰宝。我这些物件,有的来自前朝贵族之家,有的是从古老的墓穴中重见天日,每一件背后都有一段故事。您要是喜欢,尽管挑,价格方面好商量。我看您也是真心喜欢这些玩意儿的人,绝不会坑您。”
刘钊铭一边与店主人交谈,一边在店内踱步欣赏。他轻轻拿起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仔细端详着瓶身上精美的花纹,说道:“老板,您看这青花瓷瓶,胎质细腻,釉色温润,花纹绘制得也极为精美,想必是件难得的佳品吧?”
店主人走上前,接过花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如数家珍般说道:“客官好眼力啊!这青花瓷瓶乃是前朝官窑所制,工艺精湛,存世量极少。您瞧这瓶身的青花,采用的是当时最上等的颜料,历经百年仍色泽鲜艳。这样的宝贝,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刘钊铭听得津津有味,与店主人就这青花瓷瓶以及店内的其他古玩字画,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讨论。
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这座历史名城的魅力之中,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与往昔的岁月进行了一场奇妙而深刻的邂逅。
刘钊铭笑了笑,摆摆手,说自己不方便携带古玩字画,匆匆告辞离开。
刘钊铭漫步于雒阳城内,全身心沉浸在这座城市独特的氛围中,越发清晰地察觉到,此地百姓的生活与大雍洛水南岸边境的情形,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在大雍洛水南岸的边境,由于长期笼罩在两国纷争的阴霾之下,百姓们的神情总是紧绷着。
集市上,买卖之人虽也忙碌,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虑。
人们交谈时总是压低声音,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招惹来无端的祸事。
孩子们不再有天真烂漫的嬉戏,眼神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与不安。
然而雒阳城内,却是另一番热闹祥和的景象。街道宛如一幅鲜活的画卷,处处洋溢着生机。
孩子们如同欢快的小鸟,在大街小巷间嬉笑打闹,清脆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街边的茶馆里,老人们悠闲地坐着,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碗,谈天说地,时而为了某个话题争论得面红耳赤,时而又被同伴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的皱纹,此刻都因这惬意的时光而舒展开来。
店铺里,伙计们热情洋溢,以最饱满的精神招呼着每一位顾客。
布庄中,妇女们穿梭在色彩斑斓的布料之间,精心挑选着心仪之物,她们轻声细语地讨论着花色与质地,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目睹着眼前这一幕幕充满活力与幸福的场景,刘钊铭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一个大胆而又令他自己都有些惶恐的念头,如破土而出的新芽,悄然冒了出来:“或许,天下统一才是大势所趋吧。”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脑海中肆意奔腾。
他瞬间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作为大雍的子民,从小接受的是对国家的忠诚与热爱的教育,这样的想法,似乎是对自己国家的背叛。
他赶忙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试图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拍出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刘钊铭啊刘钊铭,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大雍养育了你,你怎能在看到他国的繁荣后,就心生这般动摇。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千万不能!”
然而,尽管他这般极力告诫自己,刚刚在心中涌起的那种复杂而又深刻的感觉,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底,令他的内心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与挣扎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钊铭于雒阳城内信步游走,思绪仍在方才那纷杂的念头间纠缠不清。
不经意间,他拐进了一条略显逼仄的小巷。小巷两旁的墙壁爬满了斑驳的青苔,在阳光难以触及的角落,散发着一股潮湿而陈旧的气息。
沿着小巷前行,他的视线忽然被一处奇特的所在吸引。
小巷深处,有一个通道入口,周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氛围。通道口上方,悬着一块饱经岁月侵蚀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迹已然有些模糊,但“地下暗城,洛阳”这几个字,仍勉强可辨。
刘钊铭的目光刚触及这几个字,整个人便如遭雷击,瞬间定在了原地。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木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洛阳”二字的写法,与当今通用的“雒阳”写法大相径庭,这绝非寻常的笔误或别写。
他的脑海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响,思绪瞬间飘回到与离耳夫子相处的往昔岁月。
夫子生前,身份神秘,极少有人知晓他曾是金陵暗城的城主。
平日里,夫子总是神色凝重,对暗城的事情讳莫如深,可偶尔在不经意间,也会流露出对那片神秘地下世界的复杂情感。
“莫非这里的地下暗城,与夫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钊铭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仿佛在这寂静的小巷中回荡。
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与探寻离耳夫子下落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在他心底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小巷中行人稀落,偶尔有一两个身影匆匆而过,却似乎都对这通道入口视而不见。
整条小巷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放慢了脚步。
短暂的犹豫如同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
刘钊铭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出坚定的步伐,朝着通道口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跳之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
“无论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无论这地下暗城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我都一定要去看个究竟。说不定,这就是解开夫子失踪谜团的关键线索。”他在心中暗自笃定,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毅,犹如两把出鞘的利刃。
当他终于靠近通道口时,一股神秘而又透着丝丝凉意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中仿佛夹杂着岁月的尘埃与不为人知的故事,轻轻撩拨着他的感官,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引领他走向那未知的地下世界。
刘钊铭沿着通道缓缓往下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寂静。
通道内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墙壁上摇曳着黯淡的火光,那是几盏不知燃了多久的油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光影交错间,将四周的阴影拉扯得奇形怪状,好似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正伺机而动。
越往里走,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悄然爬上刘钊铭的心头。
毕竟,他也只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即便平日里见多了书院中的修行之事,可这般阴森神秘的环境,还是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手心也渐渐沁出了冷汗。
“扑通、扑通……”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通道内回响,仿佛要冲破胸膛。
一种莫名的不安紧紧揪住他的心,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画面: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伸来,或是突然冒出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将他吞噬……
然而,就在恐惧快要将他淹没之时,刘钊铭突然停下脚步,自嘲地笑了笑。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恐惧的念头都甩出去,口中念念有词:“怕什么呀,我可是堂堂十境修行者!怎能被这区区黑暗和未知吓住。”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十境修行者的自信与勇气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他身上,他挺直了腰板,眼神中再次燃起坚定的光芒。
他告诉自己,离耳夫子的线索或许就在前方,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勇敢地走下去。随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继续朝着通道深处走去,那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逐渐融入黑暗之中,却带着一种无畏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