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惊心动魄的“驱鬼大典”落幕之后,接下来的数日,萧炎“如愿以偿”地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病患”生活。
与萧炎的“凄风苦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萧逸在萧家地位的直线飙升。自那夜“神威天降,力退恶鬼”之后,萧家族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从前是看一个外来疯子的眼神,如今却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家三少爷身中恶鬼,被其义兄逸少爷施展惊天手段成功驱除的“神迹”,不知怎的就从萧家大院传了出去。一时间,乌坦城内议论纷纷,各种版本的故事在茶馆酒肆间流传。
有人说逸少爷乃是仙人转世,有人说他得了上古秘法传承。最直接的体现,便是萧逸在坊市口摆的那个小小的卦摊,如今已是门庭若市,每日里求卦问卜之人络绎不绝,队伍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萧逸坐在摊子后,摇着那把标志性的鹅毛扇,面对一位愁眉苦脸询问自家生意前景的富商,他故作高深地掐指一算,慢悠悠地开口:
“嗯……你这生意嘛,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关键只在一个‘变’字。正东方向,三日之内,有贵人相助,切记,切记,过刚易折,水利万物而不争啊……”
萧家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微妙。族人们对于“鬼神”之说的警惕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夜里走路,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风吹草动都能吓个半死。
谁家孩子夜啼,都会怀疑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院子里偶尔掉落一片树叶,都能引得路过的侍女惊呼一声,以为是“鬼影”飘过。就连白日里,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生怕惊扰了可能潜伏在暗处的“未知存在”。
这对于习惯了隐匿在暗处的凌影来说,却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乃古族斗皇中的佼佼者,一手潜行匿踪的本事出神入化,在萧家保护熏儿小姐,向来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近些日子,他总感觉自己的“功夫”似乎退步了。明明已经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与环境融为一体,却总有那么一两个萧家族人,会在他不经意间,突然朝着他潜藏的方向猛地看上一眼,或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让凌影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在萧家待久了,安逸日子过多了,导致警惕性下降,连基本的隐匿都做不好了。
渐渐得,凌影有些怀疑人生。以往别说是在这小小的萧家,便是在中州那些龙潭虎穴,他也能来去自如。可现在,竟屡屡“翻车”。
前天晚上,他只是在房梁上换了个姿势,就被底下巡逻的护卫用火把晃了半天,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喊着“何方妖孽,还不速速退去”。
昨天,他更是差点被一个端着夜香盆的老妈子发现,那大婶竟说感觉墙角阴风阵阵,非要贴张萧逸画的“镇宅符”才安心。
这让凌影的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被同级别强者发现也就罢了,被这些全都在大斗师之下的人弄得心惊肉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总有人能察觉到我的存在?莫不是那斗帝血脉还未散尽?不行!不能再这么松懈了!搞不好古族会换掉我……”
为了扞卫自己作为斗皇强者的尊严,凌影开始前所未有地疯狂练习自己的潜行秘技,一遍遍地在各种刁钻的角落里锤炼自己的气息,力求做到与环境中每一粒尘埃都融为一体。如此一来,他对薰儿的贴身守护,不可避免的有了松懈。
而这点松懈,立刻就被薰儿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她来萧炎院子里的次数,也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此刻,月色正好,少女脚步轻快地穿过月洞门,脸上带着清甜的笑意。那双宛如秋水般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院中那个少年的身影。
萧炎正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心中一半是见到佳人的喜悦,另一半,却是深沉的郁闷。见到薰儿走近,他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薰儿,你怎么来了?”
然而,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隔壁院子,也就是他如今的新“邻居”——萧逸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抑扬顿挫、荒腔走板的吟唱声,唱的调子闻所未闻,古怪至极,这诡异的曲调,让萧炎的嘴角狠狠一抽。
自“驱鬼大典”后,萧战便以“方便保护,驱邪避凶”为由,大笔一挥,将萧逸的住处安排到了萧炎的隔壁。美其名曰,让“法力高强”的萧逸,镇着“体虚气弱”的萧炎。这让萧炎每天都生活在一种水深火热的喜悦与痛苦交织之中。
就在萧炎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想当做没听见那魔音灌耳时,隔着院墙,萧逸那懒洋洋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丫的,别总是霍霍人家小姑娘了,大哥我新谱的这首‘净天地神咒’如何?有没有感觉到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荡涤了你心中的所有烦恼?”
听着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萧炎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看着面前正掩嘴轻笑的薰儿,心中悲愤交加。浩然正气?他只感觉到了自己的拳头,很硬,很想去和隔壁那张嬉皮笑脸的脸,来一次亲密接触。
萧逸搬到隔壁的,凌影忙于修炼多个日子里。萧炎整日便在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奇异状态下度过。
一方面,有佳人相伴,薰儿的到来如春风化雨,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另一方面,隔壁时不时传来的魔音贯耳,又让他时常有种想冲过去跟萧逸拼命的冲动。
幸运的是,春日正好,万物复苏,院子里的花草也开始争奇斗艳,这总算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献殷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