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萧炎终于寻到了一个萧逸不在的空档,与薰儿在后院的花圃旁独处。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花草的芬芳。
萧炎的目光在一丛盛开的月季上流连,最终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朵开得最艳丽的粉色花朵,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晨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花递到了薰儿面前。
薰儿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接过了那朵花。少女的喜悦纯粹而动人,她将花凑到鼻尖,想要轻嗅那份芬芳。然而,就在花瓣即将触碰到她小巧的鼻尖时,一个轻微的痒意让她忍不住微微皱眉。
“阿嚏!”
一个秀气而可爱的喷嚏声响起,薰儿的鼻尖瞬间泛起了一层好看的薄红,眼角也溢出了一丝生理性的泪水,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
萧炎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我们薰儿,对花粉过敏啊。”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和满满的宠溺。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一股同样强烈的痒意猛地从他自己的鼻腔里直冲天灵盖。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便不受控制地爆发了出来——“啊——嚏!”
这一声巨响,远比薰儿的要豪放得多。更糟糕的是,伴随着喷嚏,一串晶莹的鼻涕猝不及防地飚了出来。
萧炎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闪电般地转过身去,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完了,这下英明神武的形象全完了!
身后传来的,并非嫌弃的沉默,而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薰儿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耸一耸的,连手里的花都快拿不稳了。看着萧炎那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模样,她觉得可爱极了。
就在萧炎羞愤欲死,在心里把这该死的春天诅咒了一百遍时,脑海中响起了药老那悠悠然的声音。
“呵呵,春温已至,万物生发……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萧炎一边手忙脚乱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故”,一边在心里没好气地回道:“春季流感吗?没想到这鬼地方也有这玩意儿!”
药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仿佛在嘲笑他的少见多怪:“春季流感?哼,你那个没斗气世界里凡人的病症,也配与这天地元气的潮汐相提并论?”
萧炎一听药老又贬低自己来之前的世界,感觉又羞又恼,忍不住反驳道:拜托,不过是个名称而已,其实都一样。一个疾病的名称,还有优越感了?说的跟这里的强者不会生病似的。”
药老不懈的回答道:“真正的强者,气血如龙,斗气护体,百邪不侵,还真就不会生病。只有你们这样的小娃娃,身体无法适应初春时节天地间阳气的升腾,才会出现这种种不适。说到底,还是太弱了。”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将萧炎心中的羞愤浇灭了半分,又燃起了三分不服。他刚想在心里反驳两句,却听见耳边传来薰儿带着一丝关切的、柔柔的声音。
“萧炎哥哥,你怎么了?在跟谁说话呀?”
萧炎心中猛地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和药老在脑中对话,嘴上竟不自觉地跟着嘟囔了几句。他僵硬地转过身,对上薰儿那双清澈见底、带着疑惑的眸子,脸上的热度“腾”地一下比刚才更盛,从脸颊一直烧到了耳根。
少女已经止住了笑,正微蹙着秀眉看着自己,那眼神纯净无瑕,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事。萧炎的大脑飞速运转,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没、没什么!没跟谁说话!”
为了增加可信度,还胡乱地挥了挥手,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刚才那个喷嚏打得太猛,脑子……脑子有点发懵,胡言乱语呢!对,就是胡言乱语!”
他一边说,一边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薰儿的眼睛。这蹩脚的谎言连他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他只希望,眼前的少女能像往常一样,不要再追问下去。
薰儿看着萧炎这副手足无措、欲盖弥彰的可爱模样,眸光微微闪动。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花朵递还给他,柔声说道:
“既然萧炎哥哥也对花粉不适,那这花还是别拿着了。我们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吧。”
见薰儿没有深究,萧炎如蒙大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对少女的体贴更是感激不已。他赶紧连连点头,逃也似地跟着薰儿走向不远处的石亭。
白天的喧闹与尴尬,最终随着夜幕的降临而缓缓沉淀。与薰儿在亭中的闲谈虽然愉快,但那惊天动地的一个喷嚏,以及之后狼狈不堪的场面,依旧在萧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喉咙里还残留着一丝火辣辣的干涩感,让他时不时地想咳嗽两声。这该死的“春温”,来得真是时候。
就在他对着铜镜唉声叹气,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一去不复返时,一缕白色的幽影从他手指的古朴戒指中悄然飘出,凝聚成了药老那仙风道骨的身影。老者捋了捋胡须,手中还托着一个温润的青色玉瓶。
药老将那玉瓶递到萧炎面前,一股清凉中混杂着些许草木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
“小子,还在为白天的糗事烦恼?老夫早就说过,你这身子骨还是太弱。喏,这个拿去,上次让你和萧逸那小子抓的那些蛇,总算派上用场了。”
他打开瓶塞,只见里面是墨绿色的粘稠药膏。“此乃蛇胆清露膏,以百年青鳞蛇的胆为主药,辅以清心草、甘霖花等药材炼制而成。有清肺明目、化痰解毒之奇效。老夫看你那病恹恹的样子,特地多加了三钱蜂蜜,保证是甜的。”
萧炎撇了撇嘴,在心里嘀咕道:“蛇胆?还加蜂蜜?这不就是“感冒糖浆”吗?”
虽然嘴上嫌弃,但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仰起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药膏入口,一股冰凉的清流瞬间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那股灼热与干涩竟如同被春雨浇灭的野火,迅速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与通透,连带着脑子都清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