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卷闸门的缝隙照进来,在车间地面投下几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的尘埃看得一清二楚。铁皮桶里的柴火早已燃尽,只剩堆暗红的炭,偶尔“噼啪”爆出点火星。
杨振平正蹲在桶边,用根铁钎扒拉着炭,旁边的铝锅里煮着半锅浑浊的水,水面浮着几片野菜——是王天凯今早去巷口草丛里掐的,据说能吃,就是有点涩。
“水开了!”杨振平嗓门洪亮,把手里的铁钎往地上一扔,起身去拿压缩饼干,“鑫哥,起来没?再不吃该凉了!”
陈鑫从货车的驾驶座上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昨晚没睡实,靠在座椅上眯了半夜,耳朵始终听着外面的动静。老周夫妇挤在车间角落的麻袋堆上,盖着件旧大衣,此刻也醒了,正低声说着话,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
时敬发已经把他的弩调试好了,正坐在零件堆上擦箭头,见陈鑫起来,扬了扬下巴:“醒了?地牛刚才去检查警车了,说油不多了,得想办法找桶汽油备着。那辆嘉陵摩托也得看看,昨晚好像有点漏油。”
马风宇靠在卷闸门边,手里拿着个从仓库翻出来的指南针,转来转去:“我刚才瞅了眼地图,老周说的那片小区离这儿不远,也就三公里路,就是得穿过个菜市场,估计丧尸少不了。”
陈鑫走到铝锅旁,舀了碗热水,热气熏得他眼睛有点发涩:“先吃饭,吃完说正事。”
众人围坐成一圈,就着热水啃压缩饼干。老周媳妇把自己那块掰了一半,递给老周,被老周推了回去:“你受伤了,多吃点。”她没再推,眼圈却有点红。
“说正事。”陈鑫咽下最后一口饼干,把碗放在地上,“货车改装卡在哪,大家都清楚——缺电焊机和焊条。没这两样,车厢的防护栏焊不上,驾驶室的铁皮加固也白搭。油罐车更别提,阀门得修,没焊机根本弄不了。”
时敬发点头:“昨天在厂区没找到,估计早被人搜走了。”
“我家有。”老周突然开口,放下手里的碗,“我以前在厂里是机修组长,总爱往家带点零件,焊机是前年买的二手的,小型的,够用;焊条攒了满满一箱子,都是厂里发的好货,没生锈。”
陈鑫眼睛一亮:“你家在哪?”
“幸福里小区,就过了前面那个菜市场,三栋二单元。”老周说得很肯定,“我记得清清楚楚,焊机放阳台,焊条在储藏室的铁柜里,钥匙我一直揣着。”他摸了摸裤腰,掏出串锈迹斑斑的钥匙,上面挂着个掉漆的塑料小熊——是他媳妇以前挂的。
“那就去取。”陈鑫拍了下手,“小发,你跟我去,带着你的弩,路上侦察;杨振平扛着防爆盾,防着突发情况;小马,你脑子活,跟我们一起,路上多留意周围;老周带路,熟悉路况。”
他顿了顿,看向王天凯和林溪:“地牛,你留下,守着修理厂,把车间里的零件归置归置,看看货车还有哪些地方能先弄弄,比如轮胎螺丝紧一紧;林溪,麻烦你再照看一下嫂子的伤口,昨天换的药估计该换了,别感染了。”
王天凯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好”,黝黑的脸上没多余表情,只是默默把铝锅往炭堆边挪了挪,让水保温。他起身走向货车,拿起扳手开始检查轮胎,手指在轮毂上敲了敲,听着声响判断松紧。
林溪点了点头,看向老周媳妇:“嫂子,等会儿我再给你换次药,昨天找着一小瓶碘伏,消消毒好得快。”
老周媳妇连忙道谢:“总麻烦你,真是……”
“没事,都是自己人。”林溪笑了笑,又看向陈鑫,“路上小心点,菜市场那边以前人就多,现在指不定聚了多少……”
“放心。”陈鑫拍了拍腰间的64式手枪,“我们不硬碰,能绕就绕,实在绕不过去,有杨振平这面‘盾’呢。”
杨振平立刻挺了挺腰板,拍了拍身边的防爆盾:“保证把焊机完完整整扛回来!”
时敬发已经背起了弩,箭囊里插满了磨尖的铁箭:“走吧,早去早回,别等天黑。”
马风宇揣好指南针,又往口袋里塞了块压缩饼干:“我刚才想了,菜市场要是有丧尸,咱们就从旁边的巷子绕,我记得那有个后门,以前偷偷去买过便宜菜。”
老周最后看了眼媳妇,眼神里带着牵挂,他媳妇朝他摆了摆手:“去吧,我在这儿等着,跟地牛兄弟搭把手,看看货车还有啥能帮忙的,不乱跑。”
陈鑫率先走向警车,杨振平扛起防爆盾跟上,时敬发、马风宇和老周紧随其后。卷闸门被拉开时,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带着清晨的寒气。王天凯站在货车旁,抬头看了眼他们的背影,直到警车发动,才低下头继续拧轮胎螺丝,扳手转动的“咔咔”声在寂静的车间里格外清晰。
林溪蹲下身,打开从仓库找到的急救包,里面只有半瓶碘伏和几卷纱布。她抬头看向老周媳妇,见她正望着卷闸门的方向,轻声道:“嫂子,别担心,鑫哥他们办事稳当,肯定能顺利回来。”
老周媳妇点了点头,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车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王天凯修货车的动静,和外面隐约传来的、警车驶远的引擎声,像根细细的线,一头拴着远去的人,一头系着留守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