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业转身问道。
“济丰质库!是张家暗中开设的,张极维用它受贿敛财!”
廖宗佑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栅栏,拼命地喊出这段话,他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萧业缓步折了回来,俊颜庄重严肃,深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威严,“廖公子,此言何意?”
廖宗佑被萧业这股骇人的气魄震慑,头脑忽然散去混沌,清明起来,便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据他所说,“济丰质库”是张极维暗中开设的典当行,用于洗白自己的受贿赃银。
凡是求他办事的人,都会到济丰质库当些东西,收的是价值千金的金银财宝,当票上却写着破铜烂铁,只当得几两银子。
此后,济丰质库还会花低价将当票收购,将当物变成死当,这样一转手间,财物便光明正大地落入了“济丰质库”手中,又不留人以把柄。
萧业听后,并无吃惊之状,只沉声道:“廖宗佑,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你可有证据?”
“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两年前我帮他们摆平过一个案子,银子就是经由济丰质库过了明路!”
萧业皱皱眉头,“什么案子?”
廖宗佑咽了咽口水,迟疑道:“两年前,詹事府少詹事上官益的公子上官司酒后当街纵马,死伤了两三个百姓。
其中一个是兵部库部司一个主事的儿子,年仅九岁,跟着乳母出门游玩,谁知马惊时躲闪不及,被那马一脚踏死了。
上官司出钱摆平了那几个死伤的百姓,但是那个库部司主事坚持告官。
当时,上官司刚得了吏部的任命,就要赴外上任,上官益害怕儿子因此事断送了前途,便求到了张极维门下,张极维没压下来,便让张极化来找我劝劝那个库部司主事。
正如大人您说的,县官不如现管,那主事见有刑部插手,又自知在兵部任职不能得罪于我,便忍下了这口气。
后来,我和张极化带着那个主事到济丰质库当了一件破衣,济丰质库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这件事便算平了。”
“呸!一群狗娘养的东西!”郑大勇骂道。
众人听完,皆有愤慨之色。
廖宗佑现出心虚惊慌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觑着萧业。
萧业眼中无波无澜,平静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将银子给那主事?”
“上官益怕直接给银子落下把柄,正好济丰质库也要分账,便都交给济丰质库过明路了。”
“如何分账?”
“上官益送了八百两到济丰质库,济丰质库当做旧冬衣收入了库中,给了他当票和一两纹银。
后来这…八百两,给了那主事一百两,济丰质库得四百两,我得三百两。”
“奶奶的!”听到这里,郑大勇跳起脚来,若不是有萧业在这,他真想现在就冲进牢里锤死廖宗佑这厮。
“你直接拿的银子,还是过了明路?”萧业眸光深敛。
廖宗佑微微有些得意之色,“张极化那狗娘养的本来想直接给我银子,可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既知道他们赚钱的招数这样容易,自然要敲他们一笔竹杠。我让他们给我写了一张当票,随便编了一个他们拿不出来的物件,当期三年,当得的银子仍写三百两。
想着哪天缺银子花的时候好好讹他们一笔!可总也没有缺银子的时候,时间久了我就把这茬给忘了!”
说到这里,廖宗佑不禁有些懊恼,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张极化讹掉一层皮!
“这个当票现在何处?”
“我记得拿回家后就放在我的书房里了,应该还在那里。”
“那个库部司主事叫什么名字?”萧业又问道。
廖宗佑努力地回想着,“我记得好像是姓袁。”
萧业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兵部库部司的两位主事,一位姓韩,一位姓潘,可没有姓袁的。”
廖宗佑慌忙道:“是是,那个姓袁的在事后不久就被外调出京了。”
萧业追问道:“因何外调?现任何处?”
“这…当时这事儿平了后,上官益仍不放心,他怕那个姓袁的在京任职,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会报复于他,便请我帮忙将那姓袁的外放出去,后来郴州有个库部司主事的空缺,便将他调了过去。”
萧业看了一眼谷易,谷易了然,不多时便回来禀报,经查的确有个姓袁名放的库部司主事在两年前外调出京了。
廖宗佑听到这个名字,赶忙接道:“对对,就是他!”
众人见他这般不知羞耻,连平日性格沉稳的王韧和鲁能也忍不住了,纷纷骂道:
“你们害死了人家儿子,还要为绝后患阻碍人家前程,时至今日竟毫无羞愧之色!”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活该你有今日!”
“冤枉啊!”廖宗佑听后赶忙辩解,“害死他儿子的是上官司,阻他前途的是上官益,我…我顶多算是个说客。
他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要不是他自己想要前程,谁也不能强压着他咽下这口气不是!至于儿子嘛,他还能再生。”
“你这腌臜泼才,还在这逞口舌!”郑大勇大喝一声,就要上手教训。
廖宗佑慌忙抱头蹲下求饶,萧业伸手制止了郑大勇,又对廖宗佑道:“此案可曾到刑部?”
廖宗佑有点不明所以,畏畏缩缩答道:“未曾。”
萧业喟叹道:“未到刑部,也可做张极化私下所为,与张极维受贿渎职牵连不大啊!”
众人听了,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十分难看,这张极维与兄弟狼狈为奸,草菅人命,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脱罪不成?
廖宗佑听到萧业这样说,心中也不安起来,张极维必须要拉下马,否则他哪有活路!
此刻便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忽然,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喊道:“有一件!有一件到了刑部!”
“快说!”众口一词,大家精神也为之一振。
“两个月前,我在九曲阁遇到了从锦州来的仁远伯卫瓘,我以前游玩锦州时受过他的款待,那天便做东还个人情。
酒过三巡后,他喝醉了,才跟我说了他来盛京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