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官员也催促萧业立即向周帝请命,但无论是讥讽还是催促,他都不理会。
御座上的皇帝似乎有些头疼,扶了扶额头。
睢茂见状,立马心领神会,高声道:“陛下龙体欠安,明日再议,退朝!”
殿上围着萧业的官员忽听“退朝”,立马调转过来恳请圣上:此事刻不容缓!
但皇帝哪里理会,兀自起身离开了。
这些官员抓不到周帝,便又围住了萧业,此案既是他破的,就应由他负责到底。
萧业莞尔一笑:“诸位大人,此案既到了御前,便不是我大理寺所能管辖的了,萧业是奉旨办事,没有旨意不敢妄为。”
知枢密院事杨友恭道:“既是如此,那萧大人去请旨便是。”
萧业一口回绝,“请旨的事还是有劳诸位大人了,下官还要思考如何将严尚书安全的带回大理寺。”
接着走到严统身边,“有劳严尚书再与我走一趟吧。”
一直伏跪着的严统这时才抬起头来,松了一口气。
皇帝没有当廷对其裁决,他今日的死劫算是过了。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太平了许多,齐王和徐骁已不敢再动手了。
萧业骑着马,对马车里的严统说道:“严大人不愧是两朝元老啊,到了这个地步还给自己留着退路呢。”
今日严统在殿上对徐骁和齐王模糊不清的指控,不过是想提醒齐王,他现在只想自保,不想鱼死网破。
这点心思,萧业如何看不破?
车里坐着的严统听了此话,面露轻蔑,反击道:“彼此彼此,萧大人不也用禁军诈了我吗?”
听殿上萧业的那一番奏报,他就明白了压根没有禁军什么事!
若不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他绝饶不了萧业!
萧业薄唇勾起一个笑容,脸上并没有被揭穿的羞窘。
“没错,禁军是假,但有人想要严大人的命是真,不是吗?”
说到这里,严统的心中蹿起一团怒火,“若不是你背信弃义,查封了铸银舫,他们会想杀我?”
“严大人,我跟你说过,我才来盛京几日?连城门往哪开的都还没摸清楚呢。
陛下让我查案,虽然没有动用禁军,但不代表他一无所知啊。”
萧业故意放出迷雾,让严统探不到深浅。
果然,严统听了,不再答话,心中又猜疑起来。
看今日萧业在殿上,也不肯攀咬齐王。还会有谁,既想削减齐王的势力,又不想齐王牵扯进去?
除了皇帝,严统没有想到第二个人来。
马背上的萧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他在出宫的路上没有见到齐王,可以想见此刻宫城里又有一番热闹。
早朝过后,皇帝气势汹汹地回了崇德殿。
今日东掖门前严统浑身血淋淋的骇人一幕,早就传遍了整个宫城。
一众内侍宫女,在皇帝面前全都耸眉搭眼、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恐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性命就做了天子的出气筒。
皇帝狂躁不安的在殿上来回走着,突然一掌将案上的奏章打落在地。
内侍宫女们连忙跪倒一片,吓得瑟瑟发抖。
只有睢茂,虽跪在地上,仍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去!把齐王给朕找来!”皇帝怒容满面,声音威严。
睢茂小声斥责一名内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名内侍慌忙连滚带爬的跑出殿去。
魏承煦早就料到周帝会宣召自己,下了朝,就在崇德殿外跪着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魏承煦朗声拜道。
皇帝坐在御座上,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半晌才道:“起来。”
齐王神态如常,拜道:“谢父皇。”
随即站起身来,垂首等着训示。
皇帝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面容酷寒,眼神凛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国库的事,可与你有关?”
魏承煦脸不红心不跳,朗声答道:“回禀父皇,此案与儿臣无关,儿臣也是刚刚才知道。”
陛下冷哼一声,寒声道:“他打着你的旗号,你就一点也不知情?”
魏承煦仍是泰然自若,请罪道:
“那冯贻,儿臣是曾在舅舅府中见过几面,但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包天!此事的确是儿臣失察,请父皇降罪!”
皇帝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语调却平和了很多,“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魏承煦态度恳切,“儿臣的确不知情,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望了他一眼,转身道:“那此案你怎么看?”
“事关国库,又牵扯朝中重臣和皇亲,定要讯问清楚,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鹰眸凛厉,“你觉得应该交给谁去审讯?”
“事关皇家颜面,如果仅交由大理寺审讯的话,恐怕不妥,儿臣认为应由三司会审!”
皇帝微微点头,似对他这个回答满意。又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此事虽与你无关,却打着你的名号,又事涉歧国公府,你要知道避嫌。”
魏承煦拜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挥了挥手,似乎十分疲倦了,“好了,下去吧,朕乏了。”
魏承煦闻言,面露关切,“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先告退了。”
待其退了出去后,皇帝低声骂了一句:“都是这般不争气!”
睢茂小心翼翼陪笑道:“老奴以前常听人说,老母一百岁,常念八十儿。老奴以前是不信,今日见了陛下对齐王这般才算信了。”
“你个老狗,在这看笑话!”
睢茂连忙道:“老奴哪敢看陛下的笑话,老奴倒是想有这子女债,这不是不中用了嘛!”
说着挤眉弄眼、扭捏作态的,样子十分好笑。
皇帝见了不禁笑骂道:“你个老东西,也不嫌害臊!”
睢茂接着奉承道:“只要陛下高兴,老奴的这张老脸算什么呀。”
经此一乐,皇帝的怒气已消了大半了。
萧业将严统带回了大理寺,将大理寺东西两狱布控的严严实实。
待忙完这些,他转身回了少卿厅,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急冲冲而来的钱必知。
“萧贤弟,雷霆之势啊!”
萧业听了这句恭维,却神情忧闷,叹了口气。
钱必知见了,纳闷问道:“贤弟昨夜破了国库盗银案,今日又在御前大出风头!此时应是春风得意才对,为何这般长吁短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