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头望去,见雷电闪光之下,韩璋、和范廷带着一队人马急急奔来。
原来,在郑子廉遇袭后,魏承昱便让人暗中排查河工中是否还有同伙。
后来,萧业派去混进河工里的人暗中禀报,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总是给堤坝做记号。
于是魏承昱便让韩璋和范廷在工棚外守株待兔,今夜终于等到这些人出手了!
只是这些人身手了得,与韩璋及士兵们缠斗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一人觑着落单的范廷,欲要将其挟持之际,只听一声弦响,一支羽箭正中贼人眉心。
范廷惊骇之余回头望去,见魏承昱亲率一队人马赶来了!
战局因有了魏承昱一行的加入而高下立分,很快这些贼人就被悉数擒拿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破坏堤坝?”
魏承昱面色严峻,严厉问道。
但见这些人虽被拿下,刀抵在脖子上,却毫无惧色,也不答话,只是下颚猛地用力,接着嘴角便流出鲜血,但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了,接着人便轰然倒地了!
“怎么回事?”
黑暗之中,魏承昱和范廷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惊讶问道。
韩璋上前查看,只见一个个全都气绝而亡了。
“回殿下,像是服毒而死!”
死士?魏承昱和范廷对视一眼,惊愕不已。
将这些贼人尸首运至馆驿后,众人商议着如何处置。
魏承昱想要上报朝廷,彻查此事。
但范廷和孔偃并不同意。
范廷认为,这些死士身上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现在又死无对证,报上去除了打草惊蛇外,没有任何用处。
孔偃则思想得更深远,只见他面色凝重的劝道:“殿下,您要想,谁会派死士来谋害郑先生、阻挠治水呢?”
魏承昱听后,表情紧绷,面色肃穆。
谁呢?任他再愚笨也想的到是谁,自然是他那个与他有着同样的目标,想要夺取储君之位的弟弟——齐王魏承煦!
孔偃见魏承昱沉默不语,又道:“下官多说一句,眼下殿下刚在朝中树立些威望,更要小心谨慎。
正如范御史所说,这些死士死无对证,殿下将他们报上去,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反诬殿下一个矫证诬告、居心不良啊!”
魏承昱缓缓走了几步,耳边不禁响起萧业常劝自己低调谨慎的话语,心想,若是他在此,定也是如此劝自己。
望着门外漆黑夜色下的雷电交加、滂沱大雨,魏承昱改变了心意,“好,就按两位大人说的办,此事不奏报朝廷。”
范廷和孔偃相视一眼,放下心来。韩璋、耿方与孟浚,便带了几个随从将这些尸体趁夜运走了。
贼人的尸体安排好后,孔偃对魏承昱道:“殿下,贼人如此胆大妄为,下官以为,不光是因为觊觎郑先生治水有功,还因为他无品无衔,即便不幸遇害,朝廷也不会在意。
殿下终究要回京的,那么到时候郑先生又要以什么身份来治水呢?”
魏承昱听后道:“孔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有此意,只是不知道郑先生是否愿意为朝廷效劳。”
魏承昱心中早就想给郑子廉请官了。
后来,萧业又让人传话于他,唯有郑子廉入朝为官,不仅仅是他常山王的得力帮手,才能保治水大业长久且名正言顺的进行下去,不会受日后朝堂风波的殃及。
明白了魏承昱的意思,范廷便接道:“殿下放心,此事就交由下官去办。
只要郑先生同意,我身为监察御史,理应为有功之人上表请功。”
于是,第二日,范廷便将请功一事向郑子廉说了。
郑子廉亦知,没有朝廷的准许,他们谈何治水,当下便同意了。
范廷写了奏章,着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京城。
盛京城外,天子的御辇驾临皇家园林灵囿。
八月时节,天气已不太炎热,灵囿中巍峨的皇家宫殿和似锦的繁花、高大的树木相映成趣,有一种庄重优雅而又不失闲趣的美。
工部尚书庞劭被宣到了这里,他仪态庄重的跟着内侍穿过花丛与树林,向着园林深处走去。
转过假山,再走过一座石桥,来到一片翠竹掩映的溪水处。
这湾溪水清澈见底,水深只没人膝盖。皇帝此刻正身着利落短衣,挽起裤管,手持一柄鱼叉叉鱼呢。
“陛下,那有一条!”睢茂在岸上为周帝眼观八方。
皇帝猛地一叉下去,鱼跑了,没有叉着。便略带埋怨道:“你不要吵,这么大声鱼都给吓跑了。”
睢茂忙笑着赔罪,“是是是,老奴知罪了。”
他听得出来皇帝没有真正生气,自他看了监察御史范廷自沂州来的奏章后,心情就一直不错。
工部尚书庞劭就在此时来到了御前,“臣见过陛下!”
皇帝回过头去,脸上挂着笑容,“哦,平身吧,知道朕叫你来什么事吗?”
庞劭站起身来,恭敬答道:“臣不知。”
皇帝又转过身叉鱼去了,只见他一边目光凛厉地扫视着游鱼,一边随口说道:“监察御史范廷从沂州送来奏章,沂州现在的水患被一个叫郑子廉的人治理的很好啊!你也瞧瞧吧。”
睢茂听了,便将奏章递给了庞劭。
庞劭接了过来,额上不禁冒了汗,工部治了多年的水患不见效果,现在让一个平头百姓给治理好了,这不是打他工部的脸吗?陛下召他过来,看来是要问罪了!
庞劭忐忑不安的看完了奏章,所幸上面只为郑子廉请了功,没有说他们工部一句不是。
“臣无能,还请陛下降罪!”
庞劭将奏章还给睢茂,赶忙跪下请罪。
皇帝将目光瞄准了一尾鲤鱼,随即猛地举叉扎去,只见一股殷红在清澈的溪水中漫开,鱼叉结结实实地扎住了一尾大鲤鱼。
“陛下神准!”
“好大一尾鲤鱼啊!”
在岸上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中,庞劭瞥到那尾血淋淋的鲤鱼,吓得冷汗直冒。
不免想起前段时间,前刑部尚书张极维就是突然被召到丹山上的浮碧宫,结果“畏罪自杀”!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马将他吓得面如土色。紧接着又安慰起自己,自己虽然有些差错,但从来没犯过大错。
在朝中,虽然与齐王关系不错,但那也只是寻常的“为官之道”,不算结党营私,陛下应该不会也对我清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