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倚华笑道:“太后,您老人家就给我们做个见证,可不能偏心哦。”
太后和韩嬷嬷听后都笑了,自是答应了下来。
赵老夫人也看出了太后是真的喜欢赵倚华,只是嗔怪了一句,“这孩子,没大没小!”
魏承昱和赵倚华互相行了一个武礼。
魏承昱还未对一个女子出过剑,何况又非在战场,便道:“赵姑娘先出剑吧。”
赵倚华玳瑁般的眸子一凝,清声斥道:“殿下,可别小看了女子!”
倏忽银光一闪,利剑出鞘,赵倚华宛若娇龙游影,身形飞腾旋转,剑光犹如霹雳闪电,攻势极猛,一直压制着魏承昱不让其拔剑。
她的嘴角落英浅笑,心里恶作剧般的想:既然你轻视我,那我便遂了你的愿,让你尝尝拔不出剑的滋味!
魏承昱腾挪闪躲,身姿矫健,避其锋芒,只守不攻。
不过周遭的花儿、叶儿却遭了秧,被利剑一扫,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在漫天花影飞叶中,两人身影或轻盈如燕,或骤如闪电,于落英缤纷下惊鸿掠影,飞袂拂云。
宫人们都看得惊奇,不禁啧啧称赞。
太后也看得痴了,那两抹身影在她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又逐渐变得清晰。
那舞剑的女子菱花明眸,芙蓉一笑,娇蛮道:“璘哥哥,今日你休想出剑!”
太后的眼睛湿润了,口中喃喃道:“懿宁…懿宁……”
韩嬷嬷和赵老夫人听不太清,便附近了身。
“太后,您说什么?”韩嬷嬷问道。
“懿宁…懿宁…是哀家的懿宁……”
这次,韩嬷嬷和赵老夫人听清了,两人震惊的对视一眼,赵老夫人心中更是惊吓,一时不知是否要叫停这场比试。
韩嬷嬷对其摇摇头,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太后多做一会儿……
赵老夫人不敢多说什么,拿出巾帕轻轻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观看比试。
赵倚华的剑术的确不差,而且她常年纵马习武,耐力充足,两人过招几十回合,她仍不肯罢休。
魏承昱见照此下去,不知要比试到何时,便一个凛厉转身,再面对赵倚华时,利剑已经在手。
“得罪了。”魏承昱低醇的嗓音说道。
赵倚华娇哼一声,不卑不亢道:“为时尚早!”
语毕,剑气如霜,攻势更猛。
魏承昱剑破苍穹,如虎添翼,场面的局势瞬间扭转。
他本就是战场上厮杀的将领,招招都是杀招,直取要害。
今日虽然刻意收敛,但凌厉的攻势仍如急风骤雨,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让赵倚华步步后退。
突然,赵倚华娇呼一声,魏承昱赶忙收了剑,只见一缕发丝自空中飘落,赵倚华已经俯卧在地。
魏承昱不及细想,慌忙来到赵倚华身边查看,他确定自己并没有伤到她,但为何她会倒地不起?
“赵姑娘,你怎么样?”
放鹤亭上的赵老夫人因离得较远,突然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惊呼倒地,瞬间就丢了魂,慌忙站起身来。
太后也回过了神来,焦急道:“快去看看!”
众人着急忙慌地走下放鹤亭,朝着两人走去。
“赵姑娘,赵姑娘……”
魏承昱连续呼唤数声,赵倚华俯卧着仍无反应。
因着男女大防,他也不能将她翻转过来,查看她是否受伤。
正是心焦之时,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地上的人儿翻然起身,嫣然笑道:“殿下,臣女提醒过你不要小看了女子!”
“你…你是装的?”
魏承昱瞥了眼架在自己肩膀上的利剑,状似无语,但英俊的脸庞并无被戏耍后的愠色,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
赵倚华收起了剑,笑靥生辉,“所谓兵不厌诈,殿下领兵打仗该明白这个道理,殿下今日输了。”
魏承昱没有说什么,“兵不厌诈”的道理他自然懂,只是没想到她会用在他身上。
太后一行人此时也来到了跟前,见是虚惊一场,都松了一口气。
赵老夫人见女儿让太后受了惊吓,又将剑架在皇子的脖颈上,以下犯上,自是训斥一番,拉着赵倚华跪地向太后请罪。
魏承昱道:“既是比试,便不分尊卑,赵老夫人无需挂怀。”
太后见二人都未受伤,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燕王说的是,输赢各凭本事,依哀家看是倚华赢了。”
赵倚华向太后拜道:“臣女谢太后恩典,谢燕王殿下手下留情。”
赵倚华不是狂妄无知之人,自然知道单凭实力,她无法胜过燕王,今日侥幸赢他,不过是听闻他性子忠厚,才使了些手段。
听到太后、燕王无意怪罪,赵老夫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
比试过后,魏承昱因有公务要忙,便向皇祖母告退了。
赵倚华与母亲在建章宫陪太后用过午膳,又说了会儿话后,也告退了。
出宫时,太后赏了宫绸宫缎,并让赵倚华时常进宫来,赵倚华叩谢了慈恩。
相较赵倚华的轻松愉悦,赵老夫人却是心中默默叹息。
她知道赵倚华今日数次逾矩而未受惩戒,不是她赵家有天大的面子,而是太后在赵倚华的身上看到了懿宁长公主的影子。
燕王与赵倚华比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皇后此时正在玉蓬殿画着一张“和合二仙”纸鸢。
听说燕王削落了赵倚华的发丝,皇后轻嗤一声,“到底是个粗人,净一门心思的想赢,也不看看对阵的是何人。”
幻露从皇后手中接过中锋羊毫笔,放在笔洗里轻柔地洗着。
“可不是吗?现在京中都在传,赵家姑娘将要嫁给陆将军,燕王这次不但得罪了赵家,还得罪了陆家。”
皇后笑道:“这倒是好事,待到灵韵脚伤好了,得想个法子让陛下准了齐王这门亲事。这样一来,不单是陆家,便是赵家,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幻露接道:“娘娘说的是,只要亲事一成,殿下立为储君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再过一些时日,便是娘娘的千秋节,娘娘何不在千秋宴上向陛下请旨赐婚呢?”
皇后的笑容慢慢凝固,喃喃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有万全的把握。否则,一旦陛下驳回,便再也不好开口了。”
说到这里,她又似想起了什么,“补品可送去陆家了?”
“已经送到了,贡燕十两,鱼翅十两,百年老山参两支,石蛙二十只,陆府谢了恩,全都收下了。”
皇后对着那张“和合二仙”的纸鸢轻轻吐气如兰,见那上面的墨汁慢慢干了,满意的点点头。
幻露打量后赞道:“娘娘这朵荷花当真似长在了水里。”
皇后香魇凝笑,将纸鸢递给了幻露,“去吧。”
“诺。”幻露接了过来,让两名宫女系上了线辘。
接着便扶着皇后出了正殿,来到玉蓬殿的园子中。
几名宫女跑动起来,在园子中放起了纸鸢。
皇后在院中摆放的凤榻上坐下,仰起臻首,望着那纸鸢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许久未来后宫的皇帝,此时正坐着御辇走到玉带巷,忽然瞥见飞檐翘角、熠熠生辉的宫城上方飘着一只纸鸢。
“这是哪宫在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