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靴碾碎凝固血砂,踏陷温腻矿粉。冯镇岳道袍下摆拂过沙面,沾染半幅墨赤的罗天清印晦暗如锈。悬空三指于虚空捻过,指腹褶皱处几点干涸沙尘夹着粘稠暗红。他眸底星河凝滞如冰渊,指尖微颤,一点细微不可查的晶屑无声剥落,跌落沙坑。
下方沙窝。深陷矿粉的青衫后背,恰好因侧颊蹭沙的力道挤压,微微耸起一节清晰如嶙峋玉笋的脊骨凸起。骨节顶起薄薄青布,在仙诀回溯的毫光里印出一道温润的微弧。
赤猿真君焚天巨杵半插熔岩地脉,杵身赤金符文如血虬暴凸!虎口崩裂的鎏金仙血渗入杵杆,蒸腾起刺鼻白烟。他铜铃怒目裂眦滴血,死死锁住沙窝里那道拱起的脊骨玉痕——那如神君抚琴般拈起晶屑又任其坠落的三指!那点剥离的微末晶尘……分明源自他那杆焚世仙杵尖端被熔掉的一丝仙金锐芒!是赤裸的嘲讽!更是其祭炼了万载的“惊火烈”道源神髓的显化!
“杂!种!安敢噬吾道基!!!”狂兽咆哮炸裂!赤猿仙躯每一丝筋肉都在虬张鼓突,背后太古火猿虚影彻底燃烧,化作冲天血炎!插地巨杵轰然拔起!以崩碎寰宇之势撕裂灼穿的空间!不再攻那青影人形!而是直贯其拱起后背上——
那截于细微回溯毫光里一闪而逝、如玉笋微凸的第三节脊骨凸起!!!
焚天杵锋裹挟着金仙道基被生生剐去一角的极致暴怒与焚世法则!如赤金血钻直凿命门!
“猿尊且慢——!”妙净元君净瓶清辉急卷,欲锁焚杵!此一击蕴天地焚灭道则于一点,若被那脊骨玉痕硬抗或再引诡变……恐……
嗡——!
冯镇岳悬捻虚空的三指骤然绷紧如神弓铁弦!指尖仙元缭绕凝聚一点炽白星芒!并非拦截焚杵!而是对准了沙窝中无意识后挪拱起的玉骨凸起旁一寸之地——那个刚刚被他指尖剥落晶尘溅射点染出的、不足芥子大的细微沙凹!
指端仙芒如电闪!
直刺微凹之沙!
噗!
沙坑无声!仙芒没尘!
妙净元君瞳孔骤缩!那微凹沙点竟是整片矿粉沙坑重力脉络的纠缠盲点!冯镇岳仙芒刺入刹那——
轰隆!!!
以那毫末沙凹为中心!整片沙坑的重力法则被仙芒引爆!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炽星!瞬间掀起无形的滔天海啸!无穷无尽的细密矿沙裹挟着龟背洼沉积亿万载的废矿死寂道韵!被那一点仙芒点亮的狂暴重力法则驱动!如同一锅被巨勺疯狂搅动沸腾的浓粥!化作千万条凝若实质的墨黑沙蛇!朝四面八方疯狂抽打、缠绕、噬咬!
整个沙坑化作巨魔噬天的泥潭陷阱!赤猿真君那焚天贯地的巨杵首当其冲!如同撞入亿万里深海涡流!
滋啦——!
无数漆黑沙蛇瞬间缠上赤炎巨杵!看似细小沙粒!每一粒却重逾山岳!更蕴含着扭曲迟滞焚灭之力的废矿道则!炽烈的金焰仙威撞上墨黑沙流!如滚油泼雪般疯狂湮灭!巨杵突进轨迹以肉眼可见速度迟滞、扭曲!
“滚——!!”赤猿真君须发皆燃!双手死死攥住咆哮震颤的杵杆!全身仙元再无保留注入!剑身盘绕的血火蛟龙虚影疯狂挣扎撕咬沙蛇!
但更致命的攻击来自下方沙窝!
沙坑重力暴走反扑的瞬间!
沙窝中深陷粉堆的慵懒侧影!
似乎被身下陡然剧烈起伏的沙粒硌得……
极……度……烦……躁?!
熟睡中……无意识地……
挺腰?
向上……
狠狠……
拱?!!!
这一拱!不再是微挪!
是整个腰背如受惊的巨弓反张!玉笋般微凸的第三节脊骨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带着积蓄了所有睡梦中不悦的……暴戾!!!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源自万尘寂灭体本源最深处的绝对重压!随着这一拱脊骨!轰然爆发!
不是能量冲击!是纯粹“存在”本身的坍缩之力!如同黑洞塌陷时吞噬光线的奇点引力!
整个龟背洼东麓!这条蜿蜒亿万里、本就被数次引动地脉重力的灵鳌支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太古石龙!疯狂向上扭曲!拱起!!
灵鳌东脉主脊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哀鸣!大块山岩如雨崩落!无数沉积了亿万载的废矿死藏核心!那早已归于绝对死寂的物质晶核!如同被强行唤醒的沉渣!在拱起的山脊地脉牵引下!疯狂喷涌出自毁性的重力潮汐!向着沙坑中央爆发!
咔、咔嚓——!
距离沙坑最近、之前被混沌光束洞穿的晶化深坑壁面!猛地炸开数道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痕!裂缝边缘琉璃化的岩层寸寸剥落!露出下方一片被混乱重力潮汐强行搅动的、翻腾着暗沉光浆的法则旋涡!
龟背洼!正在被强行拱破!向着某种不可控的维度畸变!!!
而这一切混乱重力潮汐的核心!
正是赤猿真君和他那杆被亿万墨黑沙蛇死命纠缠的巨大焚杵!!!
“吼——!”焚天杵尖赤金光芒剧烈明灭!如同溺毙于粘稠沥青的熔岩蛟龙!剑身承受着上方坍塌奇点引力与下方废矿潮汐的双重拉扯!赤猿真君浑身甲胄爆出无数细密裂纹!额角青筋炸裂!仙血如同岩浆从口鼻眼角喷溅而出!他感觉自身每一寸筋骨、每一条仙脉、乃至寄托焚世道源的元神核心!都在被亿万钧难以抗拒的绝对重力撕扯!拽向那拱起的脊骨坍缩奇点深处无尽的黑暗深渊!!!
“救……我……”金仙级别的恐惧第一次清晰浮现!那不是战败!是道基被从根本规则层面瓦解吞噬!
“镇岳助我!!!”赤猿撕心裂肺狂嚎!目光死死锁向冯镇岳!但下一刻!
冯镇岳悬捻指诀的仙躯同样在恐怖的引力塌陷中微微后仰!玄色金纹道袍狂舞如旗!染墨清印黯淡到极致!他指端那点炽白星芒早已湮灭!凝重的眸光却死死盯向沙窝中那拱得越发圆润如满月的脊骨曲线!
就在这万仙惊魂的刹那!
沙漠底部!那被李闲云拱起脊骨压得变形、又被混乱重力潮汐反复蹂躏的矿粉砂层深处!
一块核桃大小、早已失去光泽、甚至布满裂纹、深埋砂砾之下的废矿死晶核心深处……
一点微不可察的、被疯狂激荡的法则潮汐引动共鸣频率的……细微空间皱褶……
悄无声息地……
咧开了一道……
不足发丝万亿分之一的……
幽暗口子!
裂缝尽头。粘稠如同凝固血浆与时空残骸搅拌的污浊渊域中央。
一只枯朽如同败絮填充、沾满脓绿尸油、无数霉烂肉褶里嵌满碎晶的眼珠……
骤然……
睁开!
嗡!!!
无法形容的、饱含被囚禁了亿万万劫、贪婪窥探着外部一切生命气息的怨毒波动!顺着那道细微裂隙!
如同无声扩散的瘟疫!
瞬间……
渗入了此方空间!
“唔……”一直拱着腰背的李闲云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睡梦中似乎嗅到了某种……不太愉快的味道?粘稠、阴冷、带着点……隔夜卤味放了八百年的油腻腐败感?
他搭在臀侧的左手动了动。不像是闪避,更像是在梦里……想捂住鼻子?可胳膊懒得抬太高。于是那只手掌……本能地向后……
滑?
插?
进了腰臀与沙堆之间……
那道被拱起的浑圆弧度挤压出的……空隙?
五指贴着温热的道袍布料和皮肤,如同盲人探路,下意识地往那深处能隔绝气味的缝隙里……
塞?
得更深了些?
就在那五根指腹带着点沙砾微糙触感、无意识地塞紧腰臀缝隙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彻底隔绝内外、湮灭所有波动逸散的绝对死寂力场!顺着指背贴紧的皮肤弧度……
瞬间覆盖了整个被拱起的脊骨区域!
更像是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无声地……
抹掉了脊骨拱起区域……与此方世界其他空间的所有……法则勾连!
裂缝深处那只窥探的腐败眼珠骤然定住!
如同隔水观鱼的顽童被突然抽干了池水!它那缕渗透出的怨毒窥探念波瞬间……被……“断网”了?
眼珠深处无数扭曲的碎晶疯狂折射!传递出亿万道混合着困惑、暴怒、以及……一丝源于未知的骇然?它甚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皮……那厚厚的粘稠眼油顺着眼眶褶皱下滑……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视线”是否出了故障?
“嘎——!!!”
极致的困惑最终化为一道无声的、裹挟着被愚弄暴怒的怨毒尖啸!在囚笼深处掀起毁灭乱流!
龟背洼地表。所有混乱重力潮汐骤然一滞!
那根被亿万墨黑沙蛇缠绕、几乎要被拽向坍缩奇点的焚天巨杵!如同溺水者被猛地拽出水面!
嗡!!!
杵身狂震!赤炎瞬间挣脱沙蛇缠缚!赤猿真君只觉所有施加于身的恐怖撕扯骤然一松!体内被强行扭曲拉扯的仙脉如琴弦般反弹!他怒吼一声!双手死死攥住脱困的巨杵!喷溅的仙血在空中划出凄厉弧线!脚下炸开沸腾熔岩深坑!整个人借着反冲巨力蹬爆虚空!如同受伤猛兽死死钉在数十丈外焦灼的地狱里!血瞳如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沙窝中那片拱起的脊背!
“他!阻!我!道!途——!!!”
而就在沙坑中央!
那一拱之力掀起的恐怖重力旋涡骤然失去了“归墟奇点”的终极引力锚定!
如同失去磁极的罗盘!
轰隆!!!!!!!!
所有被拱起的山脊、喷涌的废矿死寂重力、乃至冯镇岳引动沙坑重力法则化作的亿万墨黑沙蛇……
如同决堤的星辰尘埃!
瞬间崩落!塌陷!倒灌!!!
目标——
沙窝正中!那截拱至巅峰的脊骨旁寸许之地!
那个被李闲云左手无意识塞紧指头隔绝异味的腰臀缝隙边缘……刚刚好……微微露出的……
一小片未被指背完全压实的……青色衣角?
嗡!!!!
倒灌的重力洪流疯狂撕扯那片衣角!
青布在仙则回溯毫光中剧烈波动!其上细密的云纹针脚瞬息扭曲崩断!如同被无形巨手疯狂揉捏!一缕细微如游丝的青线被强行从布帛最脆弱处……
扯?
崩?
了出来!
崩断的青线头条……赫然还挂着几缕……被李闲仙躯死寂力场浸润过、散发着沉重归墟道韵气息的衣袍纱絮?!
刷!!!
这缕染着沉重道韵的青丝被重力洪流裹挟,如同亿万倒坠星尘的指路明灯!
直冲——
沙坑斜下方十丈深处!
那道正缓缓张开、弥漫着污秽窥视气息的、裂开了更细微口子的晶化坑壁深隙!
裂缝深处!那只污浊的腐败眼珠正因被强行屏蔽而癫狂暴怒!裂隙骤阔一丝!脓绿秽气汹涌外溢!
崩断的青丝!如同死海中的浮木!
精准无比地!狠狠贯入裂开的裂口之中!
噗嗤——!!!!!
一声只有裂缝深处囚徒才能“听”见的、如同绣花针刺入灌满脓血的烂肉脓囊的粘稠细响!
“呜——!!!”粘稠深渊中那只腐败眼珠如同被烧红的毒针刺穿了眼球核心!猛地爆成一团腥臭的黄绿浆液!亿万碎裂的晶屑混合着腐蚀性的尸油在黑暗牢笼中疯狂喷溅!
被死寂道韵浸透的青丝线头,如同投入粪坑的石灰包!深深扎入那道裂开的缝隙!线头所触之处!粘稠污秽如同遭遇天敌!滋滋作响迅速焦化、凝结!一层散发沉重归墟气息的深青色痂壳沿着裂隙边缘疯狂蔓延!如同熔焊般狠狠……
焊死了刚刚撑开的……
裂隙缺口!!!
连带着那缕外溢的窥视怨毒波动……瞬间掐灭!
龟背洼地表。晶化坑壁裂隙深处最后逸散的一丝污浊秽气,在失去窥视之力引导后无力升腾,缓缓消散。
沙漠中央。李闲云似乎终于隔绝了那烦人的“腐臭味”。拱得圆润的脊背缓缓松弛下来,深插腰臀缝隙的五指也软软滑落沙坑。紧皱的眉头舒展,发出满足的低沉鼾声。
万籁俱寂。唯有晶化坑壁深处,那道被深青痂壳强行熔焊封死的裂隙之上——
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沉重归墟道韵的……
微毫发丝?
如同引路的航标灯芯……
微微……
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