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苏康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后院出来。
眼底没半点熬夜的颓劲,反而亮得跟揣了俩小灯笼似的 —— 一夜琢磨,心里早有谱了。
“王刚!阿强!李林甫!吉果!都过来!”
他往院子里一站,嗓门不大,却把刚起来收拾的几人全喊了过来。
王刚趿着鞋就跑,裤脚还沾着草屑:“少爷,您吩咐!是不是要去抄那俩贪官的家?”
“算你机灵。”
苏康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跟阿强搭伙,带一百人,去前县尉家;李林甫你跟吉果一组,也带一百人,去牛武家。趁热打铁,别让他们家里人耍花样。”
李林甫赶紧拱手,腰弯得恰到好处:“下官遵令!这就去点人,保证把他家翻个底朝天!”
吉果也跟着应和:“大人放心,有我盯着,一根针都漏不了!”
“行,去吧,晌午前回来复命。”
苏康挥挥手,看着两队人扛着刀、拎着锁,浩浩荡荡出了县衙,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日头刚过晌午,县衙外头就闹哄哄的。
先是王刚那队人回来了 —— 他自己扛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脚步重得能把青石板踩出坑,脸涨得通红,老远就喊:“少爷!抄着了!抄大的了!”
紧随其后的是李林甫,他没扛东西,却跟在一串板车后面跑,板车上堆着粮袋、锦盒,差役们个个笑僵了脸,连汗都顾不上擦。
苏康早站在门口等了,看着院子里瞬间堆起的“小山”,先冲王刚抬了抬下巴:“说说,县尉府那边啥情况?”
王刚把木箱往地上一放,“啪”地打开 —— 金灿灿的黄金晃得人眼晕。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少爷您瞅!现银整整八千两!装了八个大箱子!还有这些黄金,三百两!裹在红布里,沉得我单手都提不动!珠宝古玩更甭提了,翡翠镯子、玉如意、还有那画儿,上头的人跟活的似的!”
“粮食呢?”
苏康追问。
“粮食少点,就百余担。”
王刚挠挠头,“我问了他家下人,说前几天就拉走大半了,估计是藏到别处去了。”
“早料到了。”
苏康指尖敲了敲身边的石桌,没太在意,又转向李林甫,“你们呢?牛武家没让你们空着手吧?”
李林甫这才喘匀气,赶紧摸袖子 —— 他的手都有点抖,掏了三次才把张皱巴巴的纸条摸出来,展开时还差点掉地上。
“大人!牛武家那才叫藏得深!”
他凑过来,声音都发颤,“现银一万五千两!比前县尉家还多!还有绫罗绸缎,堆了半间屋,我瞅着那料子,比京城里达官贵人穿的都好!”
“粮食呢?”
苏康最关心这个。
“粮食三百多担!”
李林甫把纸条递过去,“装了二十多辆板车,刚卸在后院粮仓了,一粒都没少!”
“嚯,你这趟比王刚还能挖宝。”
苏康挑了挑眉,嘴角翘到耳根,“行啊李县尉,没白让你去。”
王刚不乐意了,凑过来嚷嚷:“哎少爷!那是牛武藏得深!咱县尉府的黄金可是硬通货,比银子值钱多了!”
“知道知道,你也厉害。”
苏康笑着白了他一眼,“陈先生呢?让他把这些财物登记造册,银钱充公,留着赈灾和县衙开支;粮食直接入官仓,用于施粥赈灾。”
“对了,前县尉不是死于民乱吗?”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点,“李县尉,让人把他的罪状写清楚,贴出去让老百姓看看。他的家眷和其他三家的家眷要是没干过坏事,就都遣散了吧,别牵连无辜。”
“是!”
几人齐声应下,转身就忙去了。
两盏茶的功夫后,陈实捧着个蓝布封面的册子过来了。
他脚步轻得跟猫似的,递册子时还特意欠了欠身:“大人,这是初步统计的数目,您过目。”
苏康接过来翻了两页,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啪”地合上册子,笑出了声:“好!好得很!这下赈灾的钱和粮,够撑到秋收了!”
他抬头喊人:“王叔!你过来!”
王刚正在歇息喝茶,一听叫喊就赶紧上前:“少爷,您叫我?”
“你带二十个精锐,持我手令,去后院守着那些赃银赃粮。”
苏康把自己的令牌递过去,并凑近他耳边,低声道:“用护卫队的人,要寸步不离,谁要是敢打歪主意,先过你这把刀!”
王叔接了令牌,胸脯拍得砰砰响:“放心吧少爷!有我在,苍蝇都飞不进去!”
“李林甫!”
苏康又喊道。
“下官在!”
李林甫立马跑过来。
“你去办两件事:一是盯着城里的秩序,别让闲杂人等闹事;二是写张安民告示,把贪官被抓、赃款赃粮用在赈灾抗旱的事写清楚,贴满全城,每个街口都安排人念出来,让老百姓都安心。”
“下官明白!”
李林甫点头如捣蒜,“这就去写,保证每个老百姓都听得明明白白!”
最后他看向陈实:“陈先生,你暂代主簿的活儿,施粥的事就交给你了。”
陈实拱手:“大人放心,下官会盯着粥棚,不让人插队,也不让人多领,保证每个灾民都喝上热粥。”
“行,都去忙吧。”
苏康挥挥手,看着三人各带人手离开,自己往堂外的门槛上一靠。
天上的太阳慢慢往西边挪,把影子拉得老长。
他长长舒了口气 —— 这一天一夜,跟打仗似的,总算没白忙活。
梁欢、马义、牛武,还有那个死了的前县尉,四个绊脚石全扫清了。
不仅得了钱和粮,解了大兴县的燃眉之急,还攥住了那四人的罪证。
更重要的是,他得让京城里的二皇子赵天睿知道 —— 我苏康不是软柿子,你想让我在这儿寸步难行,我偏要杀出条路来!
苏康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眼里闪着劲:这大兴县,就是我崛起的第一块基石,谁也别想挪!
吃过晚饭,天刚擦黑。
苏康让人把李林甫、王刚、阿强和吉果,还有两个专管审讯的老差役叫到了后堂。
堂里点着油灯,光线迷离,昏昏黄黄的,梁欢、马义、牛武三个被绑在柱子上,脸色惨白,头发都乱成了鸡窝。
“别等了,连夜审。”
苏康往椅子上一坐,手指敲了敲桌案,“铁证都在,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第一个审的是梁欢。
这老小子一开始还嘴硬,梗着脖子喊:“我没贪!那些钱都是我祖传的!苏康你别血口喷人!”
王刚立马把登记册往他面前一拍,册子“啪”地响了一声:“祖传的?你一个县丞,一年俸禄才三十两,祖传能传二万九千两现银?还有那些珠宝,你家祖宗是开珠宝店的?”
梁欢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憋成了猪肝色。
老差役又把从他家搜出的地契扔过去:“这二十多张地契,也是祖传的?上面写的可是近两年刚买的!”
梁欢瞅着地契,肩膀一下就垮了,声音也软了:“我……我是贪了,可我也是被逼的……”
接着审马义。
这货更怂,一看见清单就哭了起来:“大人饶命!我不是故意贪的!是牛武拉着我,说京城里有大人物罩着,出不了事……”
“大人物是谁?”
苏康往前凑了凑。
马义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就听牛武说,是京城里的贵人,能保我们……”
最后审的是牛武,这小子嘴最硬,可当王刚把他贪墨的银两清单递到他面前时,他也没辙了,耷拉着脑袋认了罪,可一提到“大人物”,就闭紧嘴不说话了。
苏康心里门儿清 —— 这三人是怕二皇子赵天睿报复,不敢说。
不过没关系,他本来也没指望从他们嘴里套出二皇子来。
“行,你们都招了就行。”
苏康站起身,“罪状我会写成折子,上报朝廷,让皇帝定夺。”
他挥挥手,让人把三人重新押回大牢,转头对李林甫说:“折子你明天一早派人送进京,别耽误。”
“下官明白。”
没几天,京城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二皇子赵天睿听说苏康把他安在大兴县的人全抓了,还攥着罪证,吓得坐不住了 —— 这要是查下去,指不定会查到自己头上!
他赶紧进宫见皇帝,一见面就哭丧着脸:“陛下!大兴县那四个官员,简直是胆大包天!贪赃枉法不说,还煽动民乱,害得老百姓流离失所!若不严惩,恐失民心啊!”
他还添油加醋,把梁欢四人说得十恶不赦,连皇帝听了都气得把茶杯摔了:“岂有此理!斩!立斩!家眷男的发配充军,女的为奴!”
消息传到大兴县时,苏康正在粥棚看陈实施粥。
听完差役的汇报,他只是笑了笑:“知道了。”
一旁的王刚纳闷:“少爷,二皇子这是弃车保帅啊!就这么让他脱身了?”
“急什么。”
苏康舀了碗热粥,递给旁边的老灾民,“咱们现在在大兴县站稳脚跟才是要紧的,二皇子的账,以后慢慢算。”
他早有准备 —— 之前就让人把梁欢、马义、牛武和前县尉的家眷送出了大兴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安置。
那些家眷一开始还恨苏康抓了家里人,可听说皇帝的旨意后,再想想苏康的安排,都后怕得不行 —— 要是没被遣散,他们现在早被发配充军、为奴为娼了!
他们哪儿还敢寻仇?一个个都安安分分地藏了起来,只求能好好过日子。
夕阳西下,粥棚里飘着米香,灾民们捧着热粥,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苏康站在粥棚外,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了。
大兴县的乱子,总算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就是好好赈灾、恢复生产,把这第一块基石,扎得再稳点。
他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眼里闪着光 —— 赵天睿,咱们的账,才刚开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