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朕本想借着他的野心,引出朝廷的反派势力,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还联合他的皇兄,想从大力国层面剪除他的势力。
可朕没料到,这孩子年纪不大,手段却如此狠辣——他不仅识破了朕的布局,还一举杀兄弑父,掌控了大力国,直接在邱城发动战争,用百姓的性命来威慑朕。”
殿内陷入了沉默,药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云昭看着云流月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谢貂在墨色森林里那般匆忙,原来是因为云流月在大力国布了局。
这也相当于间接的救了他们的性命。
毕竟当初若不是谢貂急于离开,他们是不可能逃出地堡的。
青玄澈目光锐利,见月帝话音稍歇,当即躬身问道:“陛下既一早洞悉谢貂图谋,那云瑶……”
云流月靠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扶手的雕花,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她亦是朕将计就计的一环。”
她抬眼看向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锐光,“谢貂勾结云流欢、张毕昇,无非是觊觎皇权。朕故意认云瑶为假公主,便是要让她成为鱼饵。
既能稳住谢貂等人,让他们以为拿捏了朕,又能借着她的眼线,摸排出朝堂内外所有异心之人,待时机成熟一网打尽。”
青玄澈心中当即了然,月帝看似宠溺云瑶,实则是将她推到台前,成为迷惑敌人的幌子。
而将云昭流放黎城,表面是弃子,实则是避开皇城的漩涡,既保她安全,又让她在蛮北历练成长,为日后接手江山铺路。
只是这盘棋下得极险。
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便功亏一篑。
云流月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怅然:“只是朕没料到,这毒这般霸道,整个风徽国都无人能治。
更没想来谢貂远比朕想象的狠辣,他小小年纪心智却成熟近妖,不仅手握火炮、枪械这般杀伤力惊人的武器。
更视人命如草芥,墨色森林他活捉琉璃与风徽国大量兽人研究毒药和提升修为等级的方法,把兽人炼成无知无觉的傀儡,邱城一战,杜斌将军战死,满城百姓遭难,都是他的手笔。”
云昭听得心头一沉,前世她只知谢貂野心勃勃,却不知他如此不择手段。
“陛下召我等回来,究竟有何安排?”青玄澈追问,目光始终紧绷。
他隐约猜到月帝要说的事,手心已沁出薄汗。
云流月的视线缓缓落在云昭身上,那目光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只剩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与愧疚,声音都放柔了:“昭儿,你不在朕身边的这些日子,朕躺在病榻上想了很多。
以往朕总执着于风徽国的江山社稷,总想着把你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继承人,以至于对你做的事都认为是离经叛道,也从未问过你的想法。”
她咳嗽了两声,云昭下意识上前递上温水,她喝了一口才续道,“如今朕油尽灯枯,才明白人生短短数十载,江山再重,也不及女儿平安喜乐。
若风徽国注定气数已尽,这亡国的罪责,朕一力承担便是,你只需好好活着。”
云昭鼻尖一酸,眼眶瞬间泛红。
以往她满心满眼都是向谢貂复仇,满心都是对母皇的怨怼,却从未想过,母皇那些看似冷漠的安排背后,竟藏着这样深沉的期许与担忧。
她想起前世自己的任性妄为,想起母皇失望的眼神,心中满是悔恨。
“可邱城已破。”云流月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重了几分,“大力国提出了和谈条件:其一,送你去大力国和亲,嫁给谢貂;其二,风徽国向大力国称臣纳贡。唯有如此,他们才肯退出邱城,停止战争。”
“称臣?”云昭瞳孔骤缩,云瑶只提了和亲,竟刻意隐瞒了这等屈辱的条件!
她瞬间明白,谢貂哪里是要和亲,分明是要将她掳去泄愤,再借着称臣之事,彻底瓦解风徽国的根基。
青玄澈周身气息骤然变冷,沉声道:“陛下有何打算?”
云流月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如刀:“若朕让昭儿去和亲,你待如何?”
“噗通”一声,青玄澈双膝跪地,坚硬的金砖被撞得发出闷响。
他身姿挺拔,虽跪地却不显卑微,眼神直视月帝,语气铿锵有力,带着几分大逆不道的决绝。
“青氏一门世代忠君,臣自幼便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战死沙场亦无怨无悔。但昭儿是臣的妻主,是臣要用性命守护之人。大丈夫若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又何谈守护江山百姓?若陛下真要逼她和亲,臣……恕难从命!”
“放肆!”云流月猛地拍案,“你这是在威胁朕?就不怕朕诛你青氏满门?”
云昭脸色煞白,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想替青玄澈求情,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青玄澈依旧挺直脊背,眼神坦荡无惧:“青氏一族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还请陛下不要迁怒无辜。臣今日所言,只代表个人。若要牺牲妻主换取苟安,臣宁肯背负谋逆之名,也绝不妥协!”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烛火的影子在青玄澈坚毅的脸上晃荡。
云流月盯着他看了许久,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眼底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倒真是个有血性的,没辜负朕让你留在昭儿身边的用意。”
青玄澈心中一动,瞬间明白,刚才那番话,竟是月帝对他的考验!
他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臣相信陛下是明君,断不会因私怨而滥杀无辜,更不会让昭儿陷入险境。”
云昭也反应过来,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手心的冷汗浸湿了衣袖,忍不住瞪了青玄澈一眼。
这家伙,竟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云流月看着两人间的默契,脸上露出久违的浅笑,随即又被一阵咳嗽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