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大人,接招!”
一阵清脆又带着点怒气的声音突然传来,
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面,“咚”地打破了甲板上的沉闷。
“阿朵拉,等一下……啊!”
在船舱中央的空地上,正上演着相当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比自己的哥哥(弗乌鲁)矮了半个头的妹妹(阿朵拉),正灵活地追着他打,
脚尖点地,指尖“咻”地戳在弗乌鲁的胳膊上——这招是变幻无双流的“集”,看似轻巧,却极具贯穿力,
让弗乌鲁“嘶”地抽了口凉气,胳膊上一阵刺痛,像被细针扎进了肉里。
“都怪兄长大人乌鸦嘴,”
阿朵拉一边追一边气鼓鼓地说,拳头还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说什么会有严苛训练,结果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练,累死人了!”
“……这跟我没关系吧?平时你不也练吗?”
弗乌鲁一边左躲右闪,脚下“蹭蹭”地在甲板上挪出半尺远,一边苦着脸反驳。
“那能一样吗?”
阿朵拉猛地加速,指尖擦着弗乌鲁的衣角掠过,
“我平时主动加练是为了获得利大人的关注的,
现在好了,大家都练,谁还会看我?”
“……”
弗乌鲁被堵得没话说,只能继续狼狈地躲闪,同时朝利奥的方向喊,
“还有别打了,阿朵拉!再打下去真要出训练事故了!大哥,你管管啊!”
[……]
利奥靠在舱门旁,眼皮都没抬一下,
双臂抱在胸前,肩膀微微靠着门框,
摆明了选择性失明,仿佛眼前的闹剧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总而言之,他们两个在世界之盾受过正规教育,读写算都没问题,
利奥也就没给他们安排书本任务,只盯着实战训练不放。
根据那些融合后涌现的记忆,他发现了一个漏洞——过去太注重升级和强化训练,
走的都是其他勇者的老路,有点穷兵黩武的意思。
利奥始终认为,一个军团的士兵应有军官的素养,军官应有指挥官的战略眼光。
因此他一定要抓人员的教育,而非重武轻文。
毕竟,如果一支部队只知道战斗,而不知道提升自我,那就跟土匪没两样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让每个成员可以生活自理,总不能事事都依赖别人。
像温蒂亚,虽然野外生存能力强得像头小兽,但不会理财的话,到了城镇里也难站稳脚跟。
弗乌鲁和阿朵拉的战斗力在队伍里属于顶尖水平,因此利奥直接给了他们几瓶【阿耶罗】药剂。
“对抗训练,”
他当时只说了这四个字,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受伤,打残,都能治。”
好吧,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让弗乌鲁当沙袋,乖乖陪阿朵拉练手。
如果有人认为亲妹妹不会对亲哥下重手,那就错了。
弗乌鲁可能下不去手,但阿朵拉一定可以,她的眼神里可没有半分犹豫。
“喝!”
阿朵拉一脚踹在弗乌鲁的小腿上,弗乌鲁“哎哟”一声单膝跪地,
膝盖磕在甲板上“咚”地一响,疼得他龇牙咧嘴,额角都渗出了细汗。
“喂!来真的啊?”
他捂着小腿皱眉,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像被欺负了的大男孩。
“训练哪有假的!”
阿朵拉说着,又是一记手刀劈过来,带起“呼”的风声,直逼弗乌鲁的后颈。
“哈啊!”
弗乌鲁慌忙偏头躲开,手刀擦着他的耳朵过去,带起的风扫得他脸颊发麻。
……
另一边,拉芙塔莉亚正挥剑练习劈砍,
每一次挥剑都干脆利落,剑身划破空气发出“咻咻”声,带起一阵劲风,裙摆也跟着“簌簌”飘动。
她是最早跟着利奥进行【契约之盾】同伴强化和升阶的,
再加上利奥之前的刻意培养,单兵战斗力在队伍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应该说仅次于利奥。
而且利奥还教过她识字和速写
(其实他自己也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全靠盾牌翻译,
说是教,不如说是被强拉着一起学习的,
两人拿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啃,常常弄到半夜),
所以读书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利奥走过去,看了眼她的动作,目光在她稳如磐石的下盘和凌厉的剑势上停了半秒,淡淡道:
“你自己练,剑术或身体锻炼都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
“顺便监督一下其他人,看训练任务有没有落实。”
拉芙塔莉亚的自律性完全可以放心,不用他多费口舌。
“是,利大人。”
拉芙塔莉亚收剑,金属剑鞘碰撞发出“咔”的轻响,
她微微颔首,动作干净利落。
“每训练四十分钟,休息二十分钟。”
利奥说完,转身走进了船舱自己的卧室,
门板“吱呀”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像把喧嚣都关在了门外,
舱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
等到利奥走远了,弗乌鲁终于松了口气,
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膝盖“咚”地磕在甲板上,大口喘着气:
“呼……大哥到底怎么搞的?一大早上就逼人训练,比以前还严格,
简直像换了个人,凶巴巴的,连个笑脸都没有。”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阿朵拉用手指“笃”地戳了一下,
力道不重,却让他“唔”地一声,直接翻倒在甲板上,
发出“噗通”一声闷响,扬起些许灰尘,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兄长大人,注意训练时候的专注度,”
阿朵拉皱着眉,居高临下地对着他——虽然她失明闭着眼睛,但眉头拧成的疙瘩和抿紧的嘴唇,都透着明显的严肃,
“还有,不要随便评价利大人,我们身为部下应全力服从,哪来那么多废话。”
“阿朵拉,你……”
弗乌鲁刚想反驳,眼角余光瞥见拉芙塔莉亚走了过来,
脚步“嗒嗒”轻响,像踩在棉花上,带着一阵微风,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动作有些僵硬。
(“督战”的来了……这下更没法抱怨了。)
“利大人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拉芙塔莉亚没利奥那么严厉,站在一旁,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温柔的鼓励,
“大家一起加油,早点适应就好了,训练也是为了我们好。”
“知道了,大姐头。”
弗乌鲁叹了口气,揉着后脑勺,指腹蹭过被戳的地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
“说起来,您跟大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大早上就变了这么多,变得这么严厉。
而且刚刚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跟我们一比,柔和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柔,柔和?!)
拉芙塔莉亚心里咯噔一下,脸颊“腾”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支支吾吾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想起昨晚那个短暂却温暖的拥抱,耳朵都在发烫,像被火烧似的,烫得她想躲。
“我可是很清楚的知道拉芙塔莉亚小姐和利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哦。”
阿朵拉突然凑过来,嘴角勾着促狭的笑,声音里带着点戏谑。
“阿朵拉你,都看到了?!”
拉芙塔莉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呼吸都乱了,
“不对,你别乱传谣!根本没什么事!”
(我干嘛不打自招啊……)
拉芙塔莉亚捂住了自己的脸,指缝里都能感觉到热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砰砰”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的智商好像变低了,
总是慌慌张张的,一点小事就乱了分寸,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准确讲,她确实也还只是个孩子。
“唉呀唉呀,”
阿朵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气音说,带着点狡黠,
“明明夜袭的时候挺勇敢的嘛,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
不过拉芙塔莉亚小姐真了不起呢,居然比我还早。
今晚要不要一起?说不定能看到利大人不一样的样子哦。”
“你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拉芙塔莉亚的声音都变调了,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手忙脚乱地想捂住阿朵拉的嘴,
指尖碰到她的脸颊“啪”地一下,像触电似的,又慌忙收回来,手都在抖,连带着肩膀都在颤。
“不过……”
阿朵拉突然收起玩笑的神色,表情沉了下来,
“利大人他,确实变了很多呢。
至少有一半的气息变得陌生了,像裹着层雾,摸不透,冷得让人发怵,有时候看他的眼睛,像看深不见底的冰窖。”
“!!!”
拉芙塔莉亚闻言一惊,手僵在半空。
她一直觉得利奥有点不一样,但早上脑子一热没细想,
经阿朵拉一说,才发现那陌生感确实存在——是眼神深处偶尔闪过的冷意;
还是说话时更沉的语气;
又或者是他站在那里时,周身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连呼吸都得放轻?
她一时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突然揪紧了,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闷闷的。
(说起来,阿朵拉最近都不怎么主动跟利大人说话了,是开始讨厌他了吗?)
她偷偷瞥了眼阿朵拉,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利大人虽然不太一样了,不过……更帅了呢。”
阿朵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凑近拉芙塔莉亚,眼睛里闪着病态的痴迷,手指还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像冰里藏着的火,沉默寡言,看着就帅气,越冷越让人移不开眼。”
(……看来我想多了。)
拉芙塔莉亚听到这话,额角仿佛有汗珠滚落,满脸黑线。
感觉利奥即便是彻底黑化了,阿朵拉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意见,反而会觉得更“带感”吧?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别琢磨阿朵拉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