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梅花鹿之外,路上还碰上了只老虎。
有前车之鉴,这次大家心里有数,早有准备。
几轮交锋后,老虎体力耗尽,终于倒地抽搐。
宋绵绵看着瘫在地上的野兽,蹲下身仔细检查它的牙龈和眼睛。
“十有八九是敌国干的。这症状和村里的病人太像了。神经亢奋、失去痛觉、攻击性强。定是有人在水源或食物中下了药,连野兽都中招了。”
动物伤人,能传病。
吃它的肉,一样逃不掉。
“荣国老是来骚扰咱们,边境小仗不断,抢粮抢人,打又打不过,就搞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真是无耻!”
官差气得脸都青了。
“用毒害百姓,祸乱人心,这不是打仗,是杀人放火!”
“上回咱们虽赢了,可人家心里憋着火,这才想着用毒招报复。”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黎安眉头紧锁。
“别说了,先回去。草药都采齐了。”
时间紧迫,这些草药关系着村中几十口人的性命,耽搁不得。
宋绵绵也点头。
“天快黑了,赶紧走。你们记得把今天的事,跟县太爷说清楚。”
暮色渐浓,林间已泛起淡淡雾气。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山路,眸光微闪。
这件事不能压着,必须上报官府。
疫病来得猛,拖得越久,就越难控制。
村中已有五人离世,哀声不断。
若再拖延,整个村子都将陷入死寂。
她翻遍古籍,试遍山中草药。
可那病根如影随形,始终无法拔除。
宋母和宋齐飞母子俩,喝了几副药后,发烫的间隔越来越长。
宋母原本每日午后必高烧一次,如今已隔一日才微微发热,且热度也轻了许多。
宋绵绵每日亲自查看脉象,记录症状变化,心中稍安。
这说明药路是对的,只需再精调几味药材,或许就能突破瓶颈。
宋父看着老伴眼神清亮了些,心里还是揪着。
“真是谢天谢地,要不是有这一场机缘,咱们宋家早被这场祸事掀翻了。”
他回想前几日,家宅不宁,哭声不断。
这场劫难来得猝不及防,也幸好有她,才让宋家在风雨飘摇中撑了下来。
宋绵绵笑着安慰他。
“爹,你放心吧,我这本事,可是菩萨亲传的。”
她说着,伸手轻轻替父亲拂去肩头的草屑。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
所谓“菩萨点化”,不过是那一夜高烧昏厥后,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无数医方与咒诀。
她不愿多言虚无之事,只愿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真的能救人。
药方在宋母母子身上见效,可到了别的村民那儿,效果就没那么明显了。
同样的药,同样的剂量,有的人服后略有退热,有的却毫无反应。
宋绵绵翻来覆去检查药材,确认无误,又亲自观察煎法,也没发现差错。
她眉头越锁越紧。
看来病症并非完全相同,或许因体质差异,需因人而异调方。
不少人开始闹意见。
“绵绵,又有人来领药了。”
宋齐重喊她一声,麻利地把院子里的草药分好堆,等着外头的人来拿。
他知道,今日来的人情绪不稳,恐怕又是一场口舌之争。
宋绵绵走出来,帮着一块儿分药。
此刻最要紧的,是让大家相信这药有用。
弄完消毒,她才开门,挨个儿跟大伙儿说清楚。
“这药,真能治好这病吗?”
一个中年汉子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
他的儿子才五岁,昨日开始发热,他急得团团转,可又不敢轻信。
这话一问,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宋绵绵身上。
“不能马上断根,但能一点点缓。”
“我试了四次,一次比一次好。再试几次,肯定能稳住。”
“我知道你们急,我也急。但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会继续改方,直到每个人都好起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人群中,一个汉子冷着脸。
“你说行就行?谁信你?凭你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就想让我们把命交出去?”
“咱们村儿这阵子已经没了六条人命,全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大伙儿一起长大的,谁家哭声没听过?你那药,喝了没两天人就咽了气,这不是你害的,又是谁?怎么倒怪起你来了?”
“人死了,不是我害的。”
“他们本就身子虚,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又染上了这瘟疫,哪是轻易扛得过去的?药是救人,可救不了命若游丝的人!怎么反倒把罪过都算在我头上?”
“那你娘身子也不好,咋就活得好好的?”
那汉子冷笑一声。
“一样的药,一样的人,你娘吃了没事,别人吃了就死,你说,是不是你藏着偏方,不肯救我们?”
宋齐重本来还憋着火,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红了。
自己从小最敬重母亲,如今竟有人当众咒他娘,污蔑他们一家,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他猛地跨上一步,抬手一把揪住那汉子的衣领。
“你重新说一遍?”
这一拽,那人整张脸涨得通红。
村民扯着嗓子喊。
“宋齐重!你放手!再不松手,我可喊人了!”
“道歉。”
村民脸色发青,胸口憋闷得厉害。
他咬了咬牙,终于憋出一句。
“我……我是急昏了头,说错话了,你松手吧,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大哥,我对不起嫂子,是我嘴笨,说错话了,不该提她身子的事,我认错,行了吧?”
宋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这阵子为村里人接连病死的事愁得觉都睡不好。
他见儿子揪着人不放,心早揪成一团。
听人终于认错,他长叹一声。
“齐重,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大伙儿都吓坏了,情绪上头,说了几句浑话,你别计较。”
一句无心之言,犯不着较真。
爹开了口,宋齐重这才缓缓松了手。
那汉子踉跄后退几步,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可宋齐重没再看他。
人群里,魏氏眼珠一转。
“药治不好病也就算了,连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敢欺负!你们宋家是不是觉得我们没权没势,好拿捏?你有这本事,咋不把瘟疫给灭了?村里死了这么多人,你一没哭,二没跪,三没烧香拜神,倒在这儿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听着耳熟,可宋绵绵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