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顾清河那边给了更高的彩礼,见钱眼开的爹娘自然更想把女儿卖个好价钱,于是欣然答应。
她抵死不从,被她爹打了个半死关了起来,硬生生逼着她拜堂成了亲。
吴双卿撞了墙,想一头撞死,血流如注但没死成。
既然活下来,她便想开了,她本不该幻想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那是多么幸运的事,这种事又怎么就轮得到她这种苦命人呢。
她喜爱读书,却无法读书,她喜爱顾丕熙,却无法嫁给他,这是她的命吧。
既然嫁给了顾清河,便也认了吧,好歹离开了那对不把她当人的爹娘,日后好好经营日子,说不定也能过得红红火火。
谁成想不过是跳入了另一个火坑,赵氏白天搓磨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夜里还要被顾清河反复搓磨。
因此,她和顾清河无论怎么吵架,只要不提起当年之事,她都还承受得住。
提起来,前尘往事便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将她淹没,像结了痂的伤口被撕开,血肉横飞。
“啪”地一声,吴双卿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顾清河咬牙切齿说道:“你果然,就是惦记着顾丕熙,贱人!你打着给我纳妾的名义,还不是想跑到雍州来找他!”
他上前揪住吴双卿的衣襟:“说,他碰你了吗?他碰你了吗?你们都在哪里做过?他的斋舍?还是藏书阁?”
吴双卿反手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顾清河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手顺势松开了吴双卿。
他被扇地有些懵了,从还没想过柔弱的吴双卿会打人,而且是抡圆了胳膊毫不留情地打人。
吴双卿冷冷说道:“顾清河,咱们县衙见!”
说完转身就走,拉开木门,冷气猛然灌进来,吴双卿抬眸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门外站着一个人,着一身洗的发青的襦衫,似是读书人模样,但腰间别着一柄乌木鞘的短剑。
吴双卿熟悉剑柄缠着的褪色红绦,更熟悉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笑着,眼尾堆出的褶子似是温驯,眼底却像同时淬了毒和冰,吴双卿看到自己的倒影,在他的眼底越发扭曲。
正是那日顾清河带她去的堂口掌柜,名为杜停云,大家都称呼他为杜老板。
顾清河缓缓扭过头来,他脸上现出清晰的指印,一双眼睛淬着毒,冷冷说道:“吴双卿,此事已由不得你,不是你想退就能退出了。”
吴双卿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她缓缓回过头看着顾清河:“你什么意思?”
又指着身后的杜老板:“上次不是说好,事成之后再不相见?”
杜老板一脚踏过门槛,随手关上了木门,看着吴双卿说道:“双卿,以后你便是我堂口的枪替,代号墨衡。”
“什么?”吴双卿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
杜老板很自然地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缓慢地转着茶杯一边冷眼瞧着顾清河:“怎么,你没告诉她?”
吴双卿转过头去望着顾清河,后者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
杜老板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拍在桌案上,吴双卿看去,密密麻麻全是她的信息,那副画像貌和神凝。
吴双卿双手颤抖着拿着那张纸甩在顾清河脸上,她鼻翼不断的扇动着,脑袋里嗡嗡作响,攥紧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顾清河的胸口。
“怎么回事,顾清河,你个王八蛋,这是怎么回事,一百两银子你把我卖了是吗?”
顾清河抓住吴双卿的手腕,赤红着眼睛说道:“不是我主动去找的,是杜老板找到我,说你是个奇才,我若是不同意,我若是不同意——”
他嗫嚅着声音低了下去。
吴双卿无声地流着泪:“你不同意能如何,他还能告发你?顾清河你就是为了钱,你这个畜生!”
吴双卿三两下将那张契书撕得粉碎,向着空中一扬,顿时如同雪花一般飘散开来,她自雪白花瓣间冷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杜老板只是淡然得喝茶,对眼前两人激烈的情绪毫无反应。
吴双卿再不看顾清河,斜睨着杜老板说道:“此事我干不来,这钱我会想办法还的。”
说完拉开屋门就要走出去,看到屋外的场景,一时愣住了。
五道身影如楔子般钉在那里,一个个面容冷峻,虽不是满脸横肉穷凶极恶的面容,却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冷漠威压。
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引着他们前来的店小二,手掌虚按在腰间,露出半截短刃的刀鞘。
吴双卿不由得后退一步,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很平和的语调,甚而透着几分慈祥,可在吴双卿听来却似乎来自地狱一般森冷:
“这家茶馆便是我们的,吴姑娘,你以为你进得来,还能随意离开吗?”
杜老板起身走到她身边:“县试一场三十两,府试一场五十两,院试七十两,乡试一百两。我们堂口遍布十六省主要的州县,双卿姑娘,若你愿意,三年时间便能赚够银钱,日后金盆洗手,颐养天年。”
吴双卿看着他,眼尾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他何必说这些,难道她就不知道吗,一旦进了这行当,只怕一朝东窗事发,再多的钱也是有命赚没命花。
即便没有东窗事发,杜老板口中的堂口,为了不暴露机密,也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的吧。
吴双卿自然不愿陷进去,但此刻离开是不明智的,因为对方的能量到底多大,她全然不知,能够在全国十六省布局,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吴双卿擦掉眼角的泪,说道:“我可以提个条件吗?”
杜老板微笑道:“双卿姑娘但说无妨。”
吴双卿斜睨了一眼顾清河:“我要休夫,否则,我不干。”
杜老板爽快说道:“好。”
顾清河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顾清河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杜老板亲自主持,顾清河在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吴双卿看着自己日夜期盼的这一纸文书,内心却没有半点喜悦。
她爹娘嫌弃是个女孩根本不当人看,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个家嫁了人,又是个狼窝,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懦弱无能的丈夫,又到了真正的龙潭虎穴。
吴双卿闭上眼睛,擦干了眼角最后一滴泪,或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像顾知兰那样自由了。
顾清河说道:“规矩我懂,一百两银子,我便买双卿替我参加今年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