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只身探绛雪阁,宫宴大杀四方后,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谢却陵书房的灯亮至深夜,他面前摊着墨七呈上的调查报告,二皇子在王府附近留有耳目,不知是为他还是为了他的王妃。近来,皇后的兄长办事得力,锋芒过盛了。作为皇后养子的二皇子,与户部中人颇为亲近。
谢却陵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裴织阑身边只有一个辨玉,寻常护卫在外围,终究难以防范某些阴私手段。
他需要一双更可靠的眼睛和一只手,时刻护在她身边,既能保护,亦能……在某些时候,阻止她再行险招。
“墨七。”
“属下在。”
“王妃身边,只有辨玉一人,终究不便。”谢却陵开口,声音低沉,“挑个稳妥之人护她周全。”
他顿了顿,补充道:“挑一个身手好、心思细的,最好是女子,方便贴身跟随。性子……要稳重的。”
墨七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暗卫中符合要求的人选,一个名字跳了出来。他表情略微妙了一瞬,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属下认为,影玖最为合适。她的身手顶尖,只是……”墨七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性子耿直了些,但绝非冒失之人,且极为听话,令行禁止。”
“耿直?”谢却陵挑眉。
“呃……就是心思纯粹,有一说一,不太会拐弯,但交代的任务从未出过差错。”墨七赶紧解释。心想:就是有点憨,但打架厉害啊!保护王妃够用了!
谢却陵沉吟片刻:“让她过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利落劲装的身影出现在书房外。来人身量高挑,比寻常女子高出不少,体态匀称挺拔,步伐沉稳无声。她走进书房,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武人特有的飒爽之气。
“属下影玖,参见王爷。”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谢却陵抬眼打量她,他记得影玖擅长追踪隐匿。
“起来吧,你的任务变更。明日开始,你以王妃新晋贴身丫鬟的身份,入内院伺候,时刻保护王妃安全,寸步不离。首要任务,确保王妃安危,若有任何可疑人等接近或王妃意图再涉险地,立即阻止并禀报。”
影玖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亮了一下,似乎对这个新任务很感兴趣。她再次抱拳,声音干脆:“属下领命!定护王妃周全!”那架势,不像是要去当丫鬟,更像是要领兵上阵。
谢却陵看着她这副样子,顿了顿,补充道:“……内院规矩与外不同,言行举止需注意分寸。具体事宜,可与王妃身边的辨玉姑娘多请教。”
“是!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嗯,装得像一点!”影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丫鬟一些,但效果甚微,反而透出一股憨直。
谢却陵无奈地挥挥手:“去吧。让墨七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和王妃的喜好。”
“是!”影玖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像个英姿勃发的女将军。
次日清晨,裴织阑刚用过早膳,正拿着一卷书靠在窗边软榻上。
王管家跟辨玉带着一个新面孔的丫鬟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吩咐,给您院里添个使唤的人手,帮着辨玉姑娘打理事务,也能护卫周全。”管家笑着禀报。
辨玉跟着补充:“王爷说是手脚麻利,还会些拳脚功夫,能更好地保护您。”
裴织阑抬眼望去,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
只见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着王府二等丫鬟的服饰,身材高挑,比一般女子更显挺拔结实。她五官明朗,眉宇间是难掩的英气,一双眼睛格外清亮,透着一种……近乎单纯的专注。
她站姿笔挺,像一株小白杨,双手微握放在身侧,看向裴织阑,抱拳就要行礼:“属下……,奴婢影玖,参见王妃!”
动作做到一半,似乎才想起现在的身份,硬生生把抱拳改成了别扭的福礼,声音洪亮,吓得旁边的辨玉一哆嗦。
裴织阑:“……”这风格,还真是……与众不同。她几乎立刻就能猜到这绝不是普通丫鬟。
她放下书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影玖?原是在哪里当差的?”
影玖抬起头,一板一眼地回答:“回王妃!奴婢原在王爷的外院护卫队里……”她顿了一下,似乎想起墨七的叮嘱,不能暴露暗卫身份,努力找了个合适的词,“……负责操练和巡夜!”
辨玉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瞅着这个看起来一拳能打晕一头牛的姐妹,只觉得这个同事的画风清奇。
“起来吧。”裴织阑忍住笑意。
影玖目光灼灼地看着裴织阑,自我介绍道:“王妃!王爷让奴婢来保护您!您以后去哪儿都带着奴婢!有坏人靠近,奴婢一拳就能打飞他!”
裴织阑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还有些疑虑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这个“丫鬟”,倒是……挺有趣的。
“咳,”她清了清嗓子,“既是王爷好意,那你便留下吧。这里规矩不多,有什么事不明白的,你就问辨玉。”
影玖立刻转向辨玉,又是抱拳,但再次强行改成福礼:“影玖见过辨玉姐姐!请多指教!王妃放心!王爷有令,属……奴婢必定竭尽全力保护王妃安全!绝不让任何危险靠近王妃半步!王妃有何吩咐,尽管下令,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裴织阑:倒也不必如此壮烈。
辨玉:这个姐妹好像有点虎。
辨玉被她这架势逗乐了,笑道:“哎呀,快别多礼了,以后咱们就是一起伺候王妃的了。”她看着影玖那单纯直爽又有点呆萌的样子,瞬间生出了好感。
王管家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裴织阑终唇角弯起:“带影玖下去安置吧,就住你旁边那间屋子。”
“是,王妃。”辨玉连忙应下,在前头为影玖引路,“随我来吧。”
影玖再次抱拳:“谢王妃!奴婢告退!”然后转身,迈着稳健的步伐,跟着辨玉出去了。
裴织阑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尤其是影玖那挺得笔直的背脊,忍不住以手抵唇,低笑起来。
谢却陵啊谢却陵,你这是给我送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