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琼玉阁会场内奢华璀璨的灯光不同,镜海塔的另一端,是属于二十世纪的黑暗与尘埃。
“咳……咳咳!”
林殊在一截狭窄、布满灰尘的废弃气动管道里,像一条年迈的壁虎,艰难地向上攀爬。空气中充满了铁锈、霉菌和陈年机油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熏得他差点打出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这帮资本家……”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免任何一个松动的部件发出声响,一边在心里嘀咕,“二十世纪的‘信息高速公路’,跑起来比乡下的土路还颠簸。”
一瞬间的恍惚,管道的黑暗与三十年前国宝展览馆的通风管道重合了。
那时的他,年轻,矫健,屏息凝神地悬在管道中,下方是守卫森严的展厅,红外线像致命的蛛网。他的任务是盗取一份设计图。
“老了啊……”林殊自嘲地笑了笑,将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宝刀未老,但终究是有了些锈迹。
忽然,一阵脚步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从下方他刚刚进来的维修口附近传来。林殊的动作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同化石般紧贴在冰冷的管壁上,连呼吸都放到了最缓。
“快点快点!”一个年轻保安的声音传来,带着不耐烦,“楼上那帮大爷的垃圾真他妈多,光酒瓶子就装了两车。”
“你小声点!”另一个年长的声音呵斥道,“忘了今晚是红色安保等级?待久了瘆得慌!干完赶紧走!”
“知道了……”
脚步声和车轮声渐渐远去,林殊这才缓缓舒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手腕上微弱的夜光表,原本就紧张的时间,又被压缩了宝贵的两分钟。
与此同时,镜海塔后台,一间被无数屏幕包围的实验室里。
冷芯博士没有去关注主会场的盛况,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一块独立的生物数据终端上。屏幕上,属于那只银翼隼的脑波图谱,正呈现出一种让她无法理解的异常状态。
“博士,有什么问题吗?”一旁的助手小心翼翼地问。
“它的脑波,出现了一种……谐振。”冷芯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里是纯粹的科学性困惑,“这不像是生物应有的反应,太平滑,太有规律了。倒像是……像一个调谐电路,在被动回应某种外部信号。”
“外部信号?”助手一脸茫然,“可实验室是全电磁屏蔽的。”
“是啊,所以才奇怪。”冷芯没有理会助手,她的手指在另一块屏幕上飞速敲击,调出了“地狱犬”安检系统记录的所有宾客生理数据日志。
她将银翼隼脑波第一次出现异常谐振的时间点,与所有宾客通过安检门的时间点,进行飞速比对。
几秒后,一个巧合让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个异常脑波的出现时刻,与一个名叫陈暖暖的、身份是“钟亦然的健康顾问”的女人通过安检门,并且心率发生剧烈异常波动的时刻……完美重合。
“陈暖暖……”冷芯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一个兽医,怎么可能影响到几百米外、被层层屏蔽的实验体?
她本能地排除了所有超自然的可能性。在她看来,那都是原始人无法解释现象时编造的愚蠢故事。
但出于科学家的严谨,她还是在安保系统的内部通讯频道里,下达了一条指令。
“将Id为7354的宾客,陈暖暖,标记为‘潜在未知干扰源’。命令安保三组,以检查消防设施为名,携带便携式生物信号扫描仪,对前三排贵宾区进行一次‘不经意’的扫描。”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把银翼隼的实时监控数据优先级,调至最高。”
管道内。
林殊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同伴已经被一个科学狂人盯上了。他只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快要散架了。
长时间的攀爬和精神高度集中,让他的体力消耗巨大,后腰的老伤如同有根针在扎,隐隐作痛。
终于,他看到了上方通风口透出的那一丝微弱的光。
他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像个破旧的风箱般大口喘息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皱巴巴的糖塞进嘴里,准备进行最后的突破。
他拿出微型工具钳,熟练地探向通风口的栅格。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摸到固定栅格的螺丝时,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不是常见的十字或一字螺丝,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梅花形内芯、且带有中心顶针的军用级防盗螺丝。
林殊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万能工具包。
没有。
没有一把工具能拧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