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树根上，像烧红的铁珠滚过青苔。陈默低头看着那滩血慢慢往树洞爬，速度很慢，但确实在动。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左手掌心。八枚骨戒突然发烫，表面出现暗纹，像是刻在骨头里的符文。血终于停了，不再被树洞吸走。
“闭眼。”他说，“别听里面的声音。”
灰白色的火焰从他脚下升起，围成一圈。那火不热，反而很冷，挡住了树洞的吸力。
阿渔靠在树干上，手指抠进树皮。她刚才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像小时候龙宫守卫喊她回殿。那声音还在脑子里转，但她知道是假的。她抬手，指尖凝聚最后一点寒气，按进眉心。脑袋一震，清醒了些。
小狼趴在地上，前爪划开泥土，画了个歪歪的圆。它鼻子贴地，喉咙里低吼。地下有动静——不是心跳，是灵流被搅乱后的反应。
妖族少年把苏弦放在一块石头后面，拿出一张发黄的符纸贴在他额头上。符纸边绣着小兽牙，是他爷爷留下的护魂符。做完这些，他靠着石头坐下，喘口气，眼睛一直没闭。
树洞的光变了。绿色没了，只剩红色，一闪一闪，像快灭的炭火。地面开始裂开，裂缝从洞口往外爬，像蜘蛛网。泥土和碎石浮起来，被吸进洞里。
陈默盯着洞口，左眼的骨纹已经亮到眼角。他知道不能再等。
“阿渔。”他喊。
阿渔抬头。
“我要动手了，你撑住位置。”
她没说话，站起身，耳朵后闪出透明的鳞鳍。银光一闪，她变成一条三丈长的银螭龙。龙身缠住主树根，尾巴一卷，把陈默、小狼和妖族少年牢牢裹住，固定在原地。
龙头抬起，她喷出一道寒气。白雾撞上树洞，立刻结成一层冰壳。吸力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陈默右手握紧斩虚剑，铁链哗啦响。他左脚往前迈半步，肋骨剧痛。他不管，用力转身，咔的一声，第四根肋骨折了。血顺着衣服流下来，浸湿剑柄上的铁链。
幽蓝火焰顺着铁链接燃，把链子烧得通红。
“八荒——骨拳！”他大吼。
右拳打出，所有力量都砸出去。拳风撞上树洞前三尺，空气扭曲，像水面被砸中。冲击波炸开，周围的碎石全飞了出去。
树洞抖了一下，红光暗了一瞬。
小狼跳起来，爪子扒住树干借力跃起。它一口咬下一块烂皮，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符号歪歪扭扭，像是用骨头划的，颜色发黑，沾着干血。
妖族少年看清那些字，脸色变了：“那是逆咒……封印反写的阵眼！”
话刚说完，树洞深处传来一声咆哮。那声音不是从外面来的，是直接钻进脑子的。陈默耳朵流出血，但他没松手。他记得这声音——月蚀那晚，村里牲畜死的时候，他就听过。
阿渔又喷出龙息，这次带着龙族的威压。寒气扫过小狼撕开的地方，黑符裂开细缝。一缕黑烟冒出来，刚升到半空就被骨焰烧没了。
“还有一次。”陈默说。
他把斩虚剑插进地里，双手把八枚骨戒一个个按进剑柄的凹槽。每按一个，剑就颤一下。到最后，整把剑嗡嗡响，铁链自己晃动。
妖族少年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四角阵，又从腰间拿出四枚生锈的钉子，分别钉进四个角。钉子入土，地面震动小了些。
阿渔盘在树根上，尾巴收紧。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龙息快没了，伤口也在流血。但她不能松。
陈默拔起斩虚剑，剑尖指向树洞中心。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跳，像心脏，又不像。那是节点的核心，也是阵法恢复的关键。
“准备。”他说。
没人回应，但大家都 ready 了。
小狼趴低身子，前爪抓紧地面。妖族少年双手结印，稳住缚灵钉的封印。阿渔最后一次喷出龙息，和小狼爪下的残符融合，生成一道微弱的白光，扫过树洞表面。
那一瞬间，所有红光一起闪。
陈默冲了出去。
他踩着断掉的树根跑，每一步都在对抗吸力。离洞口还有五步时，地面突然塌了一半。他跳起来，在空中转身，左臂一甩，骨链缠住一根粗枝，借力再进。
三步。
两步。
他高举斩虚剑，八枚骨戒共鸣，剑身爆发出强光。他大吼一声，不是招式名，只是一个字：
“破！”
剑光落下，直劈树洞中心。
整棵古树剧烈摇晃，树皮大片掉落。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像灯被掐灭。树洞边缘开始崩解，木屑混着黑烟喷出来。
但还没完。
核心还在跳。
陈默单膝跪地，剑插在面前撑住身体。他喘得很厉害，左眼骨纹变暗，几乎看不见了。阿渔的尾巴还缠着大家，但她嘴角不断流血，龙身微微发抖。
小狼趴在陈默脚边，眼睛死死盯着树洞，一眨不眨。
妖族少年靠在石头上，双手还保持着结印姿势，没放松。他满脸是汗，嘴唇白得像纸。
树洞深处，那颗“心”又跳了一下。
比刚才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