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脸上,陈默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撑在地上,掌心全是裂口。阿渔靠在他肩上,呼吸很轻。斩虚剑插在旁边,剑柄有点烫。小狼趴在一旁,耳朵动了一下。妖族少年坐起来,拿起笔就写:“东北三百步,地下两丈,有东西在动。”
陈默没说话,用力站起来。骨头发出声音,他咬着牙把阿渔背了起来。她很轻,像一片叶子贴在他背上。他握住斩虚剑,拔出来时剑嗡地响了一声。
风吹过来,带着烧焦的味道。
苏弦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别走直线,东边三里有裂缝,还有邪气。”
陈默点头,往前走。每一步都疼,脚底裂了,渗出血。阿渔在他背上小声说:“往西一点……那边干净些。”
他们绕过倒下的石柱,走过干涸的河床。地上有很多裂缝,有的还在冒黑烟。远处传来吼声,像野兽,又像人在哭。陈默没停。他知道那是血祭后留下的魂魄,在地里挣扎。
走了半个时辰,天变了。
天空变红,云像着了火。三轮月亮出现在天上,位置和平时不一样。陈默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一沉。
“月蚀提前了。”阿渔低声说。
“他们开始了。”苏弦的声音冷了,“不是一处,是八处一起。”
陈默加快脚步。他知道中州才是真正的祭坛,其他七处只是引子。白泽死前说过的话突然清楚起来:“八域联动,血引星轨……他们要的不是力量,是重启。”
他当时不懂,现在明白了。
他们封印的只是假的,真正的仪式才刚开始。
阿渔突然抓紧他肩膀:“有人死了……很多人。”
陈默停下,闭上眼。他的领域展开,立刻感觉到大地震动。九个地方都有血光冲天。北原的冰川在融化,血水流进沟壑;南荒的森林大片倒下,树根下埋着白骨;西漠刮着沙暴,夹着残肢,飞鸟落地就变成灰。
中州最严重。
一道红光从地下冲上天,穿透云层。那是用百万魂魄点燃的火。灵气被抽走,天地失衡。空中打雷,却没有下雨。
“走!”陈默睁开眼,左眼出现骨纹。
他们继续走。越靠近中州,尸体越多。村子烧成黑炭,屋檐挂着干尸。很多人倒在门口,脸空洞,眼睛没了——魂被抽走了。
一只邪祟从废墟爬出,半人半兽,嘴里啃着肉。看到陈默他们,叫了一声就扑过来。
陈默没停,右手一挥,斩虚剑划过。邪祟头飞起,身体倒地。黑血洒在地上,冒起白烟。
“不要打太久。”他说。
阿渔点头,指尖流血,在空中画符。银光一闪,百步内所有邪祟僵住,然后炸成碎片。
她脸色发白,身子晃了一下。
“省点力气。”陈默说。
“我没事。”她贴着他背,“还能走。”
苏弦在脑子里指路,琴音变成线,标出安全方向。他们避开大裂缝,绕过荒地。路上遇到一群逃难的修士,都受伤了,灵力也没了。有人想抢斩虚剑,被阿渔一眼吓退。
没人说话。大家都明白,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又走了一段,前面有个山坳。十几个人缩在里面,有修士也有普通人。一个老人抱着死去的孩子不肯放手。几个年轻人守在边上,手里拿着断刀和木棍。
陈默走近,有人喊:“别过来!”
阿渔从他背上滑下来,走过去。她脱下外衣,披在一个发抖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抬头看她,眼里全是害怕。
“我们也是逃出来的。”阿渔说。
没人回应,但那几个人的刀放低了些。
陈默站在原地,没靠近。左手按着肋骨,那里很疼。斩虚剑插在地上,剑还在抖。他知道这些人不信他,这很正常。换作是他也不会信一个满脸血、背着剑的陌生人。
老修士抬头看着斩虚剑,忽然发抖地问:“你……是不是在西北废矿阻止过血祭?”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老修士激动起来:“我认得这把剑!那天光落下,黑气散了!你就是那个人!”
大家愣住,全都看向陈默。
“是真的吗?”一个年轻修士急着问,“血祭真的能拦住?”
“我们只拦了一次。”陈默声音哑,“现在他们在八处同时开始,比以前厉害得多。”
“那怎么办?”有人喊,“家没了,亲人全死了,我们还能去哪?”
没人回答。
风卷着灰土吹过山坳。远处红光更亮,空气中有臭味。月亮慢慢重叠。
阿渔抬头看天:“不对……这气息更脏了。”
“因为他们这次用的是活人祭祀。”苏弦说,“不只是抽魂,还要献祭整个族群的血。一旦成功,九溟就没有活路了。”
陈默紧紧抓住斩虚剑。剑柄沾血,有点滑。他握紧,手指发白。
“必须毁掉中州的主祭坛。”他说,“不然一切都会再来一遍。”
“可你怎么进去?”老修士问,“中州全是邪祟,守卫比以前多十倍。”
“我会进去。”
“一个人?”
“不是。”阿渔走到他身边。
小狼站起来,走到陈默脚边趴下。妖族少年也起身,把笔收好。
山坳里安静了一会儿。
接着,那个拿断刀的年轻人走出来,把刀插在地上:“我跟你去。”
“我也去。”老修士扶着石头站起来,“我不求活,只想死前砍他们一刀。”
第二个人,第三个人……陆续有人走出。他们衣服破,身上带伤,但眼神慢慢有了光。
陈默没说话。他转身看向中州。那里,红光冲天,像一根刺穿天地的矛。
斩虚剑一直在响。
他抬起手,握住剑柄。
剑尖指向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