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穹顶还在往下掉碎石,每一块都带着未散的煞气。燕十三扶着石柱喘息,锈刀插在脚边的墨玉缝里,刀身的紫金光芒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紊乱的气息。刚才圣女自爆时产生的气浪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左臂的箭疤裂开三寸长的口子,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龙纹阶上,竟在金线上凝成细小的血晶。
“哥!”石头的呼喊从溶洞出口传来,带着哭腔。他被钱通半扶半抱着,胸前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半个衣襟,“快出来!穹顶要塌了!”
燕十三抬头望向石柱顶端,那里的星图晶石还在闪烁,只是光芒已经黯淡了大半。九条金龙虚影在石柱上盘旋,每绕一圈就稀薄一分——那是龙脉之心最后的力量。他突然想起老赵拓印的龙脉图,图上标注九鼎是镇住龙脉的关键,如今鼎碎了,煞气虽散,龙脉却也失了束缚。
“不能让它塌。”燕十三的声音嘶哑如破锣,他抓住锈刀刀柄,借着刀身的支撑站起身。新生的右臂在刚才的冲击中脱臼,此刻正以诡异的角度歪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石柱顶端,“九鼎碎了,龙脉会乱,必须用气运镇住。”
“气运?”清风道长刚包扎好伤口,闻言踉跄着上前,拂尘指着那些散落的青铜鼎碎片,“九鼎里的气运早就被凶煞污染了,怎么镇?”
燕十三没有回答,只是用脚尖勾起一块鼎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幽蓝的火焰印记,那是凶煞侵蚀的痕迹。他突然将碎片掷向石柱,碎片撞在金龙虚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竟被金光熔成一滴青铜液,顺着金线流入龙纹阶。
“原来如此。”燕十三的眼睛亮了起来,锈刀在他手中发出嗡鸣,“凶煞怕气运,龙脉缺气运,这鼎里的气运虽然被污染,却能被龙脉净化。”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山河图碎片,碎片正贴着皮肉发烫,“山河图能引动气运,我们还有机会。”
钱通突然指着穹顶:“没时间了!”只见溶洞最高处的星图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黑色的雾气,那是被惊动的地脉煞气,“最多还有一炷香!”
燕十三将锈刀咬在嘴里,左手按住脱臼的右臂,猛地发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脱臼的关节被强行复位,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有松手,反而用尽全力将山河图碎片按在石柱上。
碎片与石柱接触的瞬间,星图晶石突然爆发出强光。散落的青铜鼎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纷纷飞向石柱,在金龙虚影的缠绕下组成一个巨大的鼎形轮廓。轮廓中央,无数金色光点从碎片中渗出,那是被净化后的气运,如同萤火虫般在溶洞中飞舞。
“就是现在!”燕十三的锈刀突然从口中飞出,刀身化作一道紫金流光,精准地劈在鼎形轮廓的正中央。这一刀凝聚了他最后的力量,刀风掀起的气浪将众人逼得连连后退,龙纹阶上的金线突然亮起,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所有气运光点都困在其中。
气运光点在阵法中剧烈碰撞,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它们原本是温顺的金色,此刻却变得狂暴,有些甚至染上了淡淡的黑气——那是凶煞残留的怨念在作祟。燕十三能感觉到它们在反抗,每一次碰撞都像重锤砸在他的经脉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用你的血!”清风道长突然喊道,拂尘指向燕十三左臂的伤口,“你的血里有龙脉之力,能安抚气运!”
燕十三毫不犹豫地将锈刀划向左臂,伤口瞬间加深,鲜血喷涌而出。他将流血的手臂按在鼎形轮廓上,血珠与金色光点接触的刹那,光点突然安静下来,黑色渐渐褪去,重新变得纯净。
“快让它们散开!”钱通的铁杖在地上顿出火星,穹顶的裂缝已经蔓延到石柱顶端,“让气运回归大地,龙脉自然会稳!”
燕十三的右臂再次发力,锈刀在鼎形轮廓上划出九个缺口。金色光点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缺口中涌出,顺着龙纹阶的金线流淌,渗入墨玉深处。每一道光点流过,地脉的震颤就减弱一分,溶洞的摇晃也渐渐平息。
当最后一缕气运渗入地下时,石柱顶端的星图彻底熄灭,九条金龙虚影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化作金光消散在空气中。燕十三看着空荡荡的石柱,突然笑了,笑声牵动伤口,让他咳出一大口血。
“成了……”他喃喃自语,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石头扑过去接住他,却发现燕十三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唇发紫如茄子。“哥!你怎么了?”他的手触到燕十三的经脉,只觉得里面空空荡荡,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清风道长探了探燕十三的脉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为了引动气运,强行震断了自己的经脉……这是……同归于尽的法子……”
燕十三的意识已经模糊,他看着石头慌乱的脸,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他想抬手摸摸石头的头,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锈刀从他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龙纹阶上,刀身的紫金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古朴的暗红色,像一块普通的废铁。
“别……别哭……”燕十三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爹……说过……镇山河……总要……有人……付出……”
话音未落,他的头歪向一边,彻底失去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