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官道积雪,向洛阳行去。
陆清弦掀开车帘,朔风卷着细雪灌进来,他裹紧狐裘,瞥见沈清如正低头整理药囊。昨夜她替他包扎时,指尖冻得通红,此刻却笑着说:“再走三十里,前边有家‘松月楼’,老板娘煮的姜茶能驱寒。”
话音未落,马蹄声骤乱。
三匹快马从斜刺里杀出,马上骑士皆裹着玄色斗篷,手中长枪直指车辕。陆清弦反手抽出镇北剑,剑鞘点地,整个人已跃出车厢。
“敢拦陆某去路?”他横剑当胸,目光扫过三人腰间——各悬一枚六瓣梅花铜牌,正是天枢阁暗桩标记。
领头人冷笑:“奉阁主之命,取你二人首级回去复命!”枪尖一抖,寒芒直刺陆清弦咽喉。
陆清弦脚下一点,剑走轻灵,“寒梅三弄”第一式“疏影横斜”扫出,剑气撕开漫天雪沫。那人横枪格挡,却被剑劲震得虎口发麻,长枪险些脱手。
另一人从左侧袭来,枪走龙蛇,直取沈清如所在的马车。沈清如足尖点地,软剑如流云般甩出,缠住枪杆猛地一绞,只听“咔嚓”一声,枪头落地。她借力旋身,软剑贴地扫向那人脚踝,那人踉跄后退,被随后赶来的陆清弦补上一剑,刺穿肩窝。
第三人见势不妙,拨转马头便逃。沈清如扬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在他后心,那人闷哼一声,栽进雪堆。
陆清弦收剑入鞘,皱眉看向地上尸体:“都是天枢阁的人,看来他们追得紧。”
沈清如蹲下身,从为首死者怀中摸出封信:“给洛阳分舵的密令——‘若陆、沈抵洛,不必活捉,直接沉河’。”她将信纸递给陆清弦,“他们早就在洛阳布了网。”
【松月楼·刀光藏局】
日暮时分,松月楼飘起炊烟。
老板娘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系着蓝花围裙,端来两碗热腾腾的姜茶:“两位客官看着面生,可是要往洛阳去?”
沈清如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底,轻轻一按。老板娘眼神微闪,转身朝后厨喊道:“老张头,把后院那坛女儿红搬出来!”
后厨门帘掀起,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探出头来,目光在陆清弦腰间的镇北剑上一扫,立即垂下眼:“客官,酒坛在这儿。”
陆清弦会意,从袖中摸出半块碎玉——那是李元吉临终前塞给他的信物。汉子接过碎玉,手微微颤抖:“跟我来。”
后院柴房内,汉子点燃油灯,墙上挂着幅褪色的《洛神赋图》。他指着图中“洛水”二字:“掌门说,见到持李将军信物的人,便带你们来这里。”他从墙缝抠出个铁盒,“这是掌门临终前藏的,说关乎洛水藏碑的秘密。”
陆清弦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卷羊皮地图,标注着洛水畔三处礁石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月落时分,石下有光。”
“掌门还说……”汉子声音发颤,“天枢阁在洛水渡口布了死士,渡船皆被他们控制。要过河,得走‘鬼门峡’。”
【鬼门峡·生死渡】
鬼门峡是洛水最险的一段,两岸峭壁千仞,水流湍急如箭。
陆清弦与沈清如乘着皮筏,在激流中颠簸。沈清如紧抓筏边,脸色发白:“这地方连本地船工都不敢来,天枢阁怎会选在此设伏?”
“因为这里死人,不会有人找。”话音刚落,两岸峭壁传来箭矢破空声!
数十支淬毒弩箭射向皮筏,陆清弦挥剑拨打,沈清如软剑如银蛇出洞,将射向两人的箭矢尽数绞落。但箭雨太密,还是有几支擦过陆清弦手臂,鲜血染红了狐裘。
“靠岸!”陆清弦大喊。皮筏撞上一块礁石,两人借力跃上岸。峭壁上顿时涌出百余名黑衣人,手持弯刀,封住退路。
为首者摘下面巾,竟是天枢阁左使“毒蝎”崔九!
“陆清弦,你坏了阁主好事,今日便让你和这小娘子,做洛水的冤魂!”崔九甩出袖中飞爪,直取沈清如咽喉。
沈清如旋身避开,软剑缠住飞爪链子,猛地一拽,崔九重心不稳,踉跄着跌向峭壁。陆清弦趁机挺剑刺出,“惊鸿”式直取他心口。崔九举刀格挡,却被剑劲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昏死过去。
黑衣人们见状,纷纷退入林中。陆清弦拉起沈清如:“快走,他们还会再来。”
【残碑·薪火不灭】
午夜,洛水畔。
月落时分,陆清弦按照地图指引,找到第三块礁石。他用剑鞘敲击石面,发出“咚咚”回响。沈清如突然道:“不对,应该是‘石下有光’。”
她俯身扒开礁石旁的积雪,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环。两人合力拽出铁环,一块青石板缓缓升起,露出下方密室。
密室中央立着一座残碑,高约三丈,刻满篆文。碑身虽残,顶部却完整刻着八个大字:“守此山河,不负孙吴。”
“这是岳武穆的亲笔!”无色禅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到了,“当年岳飞抗金,曾在此地训练水师,《破虏水阵图》便刻在这残碑里。”
陆清弦触摸碑文,指尖传来温热感。沈清如念出声:“‘以舟为锋,以火为翼,夜袭敌营,断其粮道’……这是破解北戎铁骑的法子!”
无色禅师合十:“天枢阁想毁了这残碑,让大梁再无抗敌之策。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尾声·长河映星】
黎明时分,两人站在残碑前。
沈清如将李元吉的血书放在碑前:“前辈,您的遗志,我们接了。”
陆清弦望着洛水奔流,轻声道:“走吧,去告诉陛下,我们有破敌之法了。”
沈清如从药囊里摸出块烤红薯塞给他:“吃完再走,路上别饿着。”
陆清弦接过红薯,咬了一口,暖意从胃里直窜到心口。
长河落日,映着两人并肩的影子,向着洛阳的方向,坚定地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