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暮春总带着几分倦意。
陆清弦倚在听雨楼二楼窗前,看沈清如在楼下药圃里侍弄新种的艾草。她发间别着朵淡紫鸢尾,是昨日他从西市买的——自漠南归来,这姑娘总爱往他怀里塞些花花草草,说是“疗伤要紧,养性也重要”。
“陆大哥!”小方子从楼下跑上来,额头沾着汗,“城门口茶棚的陈老七捎信来,说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头蹲在他摊前,硬塞了封信给您。”
陆清弦眉峰微动。陈老七是江湖上有名的“顺风耳”,专替人传密信,只认银钱不认人。他接过信,封皮上没有落款,只画了只衔着寒鸦的墨竹——这是李元吉当年在武当学艺时,和师兄弟们约定的暗记。
信纸浸过松烟墨,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九幽堂余孽未清,阁主疯癫前曾言‘寒潭底,星图现’。今有黑衣人夜探太医院,盗走《千金方》残卷,恐与当年‘活人试药案’有关。速来城南破庙一叙。”
末尾还有一行小字:“莫带清如。”
【城南·破庙夜话】
月上柳梢时,陆清弦独自到了城南破庙。
庙中香案积灰尺厚,供桌旁坐着个灰袍老者,背对着门,手里捏着串铁菩提。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竟是李元吉的大师兄,“铁臂罗汉”周鹤年。
“坐。”周鹤年指了指供桌下的酒坛,“十年没见,你倒比从前沉得住气。”
陆清弦捡块干净蒲团坐下,开门见山:“寒潭底星图,活人试药案?”
周鹤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当年我师父在太医院当值,亲眼见过御医们往死囚身上试新药。后来有个老御医用死人骨头雕了幅星图,说要献给当今太后,换全族平安。再后来……那老御医就投井了。”
“星图?”陆清弦想起苏砚疯癫时的胡话,“莫非是藏宝图?”
“比宝藏更危险。”周鹤年拍案,“九幽堂当年就是靠这星图找到的漠北秘窟,炼出了‘牵机毒’——左贤王用的弯刀淬的就是这毒!如今他们盗《千金方》,是要找解法。”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风。陆清弦指尖轻叩桌面,三枚铜钱“叮”地落在地上。
“有人偷听。”他低声道。
周鹤年冷笑:“来得好!我在这破庙布了‘听风阵’,能锁三丈内的呼吸声。”话音未落,庙门“哐当”被踹开,三个蒙面黑衣人持刀闯进来,刀光映得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破庙·刀光剑影】
为首的黑衣人嗓音沙哑:“交出星图下落,留你全尸!”
陆清弦长剑出鞘,镇北剑法起手式“寒梅破雪”。黑衣人挥刀格挡,刀背竟带着金铁交鸣之声——是精钢打造的“九环刀”。
第二人从左侧扑来,刀走偏锋,直削陆清弦腰肋。陆清弦旋身避过,剑尖点向他手腕“曲池穴”,那人吃痛抽刀,却被第三人的刀背砸中后颈,栽倒在地。
“三人配合得倒默契。”陆清弦扫了眼地上昏迷的两人,“你们是九幽堂‘鬼面刀’的余孽?”
最后那个黑衣人突然扯下面巾,露出张刀疤纵横的脸:“陆清弦,你杀我师兄陈魁,今日便用你的血祭他!”
陆清弦瞳孔微缩。陈魁是漠南战役中左贤王的副将,被他刺落马下后本该毙命,不想竟是九幽堂的人。
“废话少说。”他横剑当胸,“你们师父是谁?”
刀疤脸狞笑:“等你死了,自然知道!”话音未落,三人竟同时甩出腰间飞爪,勾住房梁上的铁链,借力腾空而起,刀光如暴雨般罩下。
陆清弦足尖点地,在供桌间穿梭。镇北剑法“乱云十八式”展开,剑影织成密网,逼得黑衣人步步后退。刀疤脸见势不妙,从怀中摸出个黑色瓷瓶,拔开塞子:“去死吧!”
一股腥臭黑雾腾起。周鹤年早有防备,甩出铁菩提打翻瓷瓶,黑雾散在半空,却仍沾了陆清弦半片衣角。
“牵机毒粉!”周鹤年脸色发白,“快退!”
陆清弦拽着他冲出庙门,身后传来刀疤脸的狂笑:“星图是我们的!你们挡不住九幽堂!”
【药圃·月下定策】
回到听雨楼时,天已大亮。
沈清如守在门口,见他衣角染黑,立刻拽着他进后院:“又受伤了?我熬了甘草解毒汤!”
陆清弦任她拉着,望着院中晾晒的药草:“不是毒,是牵机粉。九幽堂没死心,他们在找寒潭底的星图,可能和活人试药案有关。”
沈清如擦净他脸上的血渍,忽然道:“你说……苏砚当年在漠北秘窟见过这星图?”
陆清弦一怔。苏砚被抓前,曾在牢里反复念叨“星图、寒潭、试药”,当时只当是他疯了。
“我去查。”沈清如将解毒汤塞进他手里,“太医院的卷宗我熟,当年‘活人试药案’的旧档还在。你找周将军调漠北秘窟的地图,我们分头查。”
陆清弦望着她眼里的坚定,忽然笑了:“好。但说好,不许单独行动。”
沈清如白他一眼,转身回屋翻箱倒柜。晨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背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漠南雪地里,她为他挡刀的模样。
【尾声·暗潮又起】
是夜,汴京城外的乱葬岗。
刀疤脸跪在一具枯骨前,骨头上刻着半幅星图。远处传来马蹄声,一个蒙着黑纱的女子走来,声音像淬了毒:“找到星图全本了吗?”
刀疤脸抬头:“只找到半幅,余下的在……”
女子抬手,袖中飞出三枚透骨钉。刀疤脸瞪大眼睛,喉间发出闷哼,缓缓倒在血泊里。
黑纱女子俯身拾起星图残页,嘴角勾起冷笑:“陆清弦,你以为毁了苏砚,就能断了九幽堂的根?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