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把备用通讯器塞进外套内袋的时候，林悦正蹲在终端旁边敲键盘。她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在面板上滑动。
“干扰装置我装好了，三频段跳频屏蔽，够他们查半天。”
张宇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个金属箱。“老王那边说工坊准备妥了，通道b7今晚十点开放，只给两小时窗口。”
陈渊点头，顺手把桌上的数据卡收进战术包。“通知小李别乱跑，等我们落地再传第二批资料。”
“他已经抱着操作手册睡着了。”林悦笑了一声，“梦里还在背同步参数。”
三人收拾完装备，穿过走廊往停机坪走。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头顶的照明灯闪了一下，像是电压不稳。
刚走到舱门前，终端突然震动起来。
林悦皱眉，低头看了眼信号源。“又来？”
这次不是匿名频道，而是加密直连，标识显示来自一个陌生中转站。
“接吗？”她抬头问陈渊。
他没立刻回答，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身份码看了两秒。“接。”
画面亮起，一个身穿灰蓝色制服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中央。她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出头，短发利落，眼神很稳。
“我是Z，自由联合阵线特派联络官。”她的声音干净直接，“你们前脚刚放消息，后脚就被监控系统扫到了。现在有三支不明舰队正在靠近移民船轨道区。”
陈渊站在原地没动。“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儿？”
“我不是来找你们的。”Z抬起手，身后画面切换成一片星图，“我是冲‘古代遗迹坐标’来的。但看到你们的操作手法，觉得有点意思——假情报做得挺像那么回事。”
林悦挑眉：“所以你是来看热闹的？”
“是来合作的。”Z看着陈渊，“你们的目标是揪内鬼，我们的目标是清剿走私链。两条线在同一个节点上碰头了。”
张宇靠墙站着，语气冷静：“凭什么信你？”
“凭我手上握着你们想找的那三艘运输舰的真实航行日志。”Z一点面板，一段数据流自动传输过来，“还有，你们昨晚调取物流记录的动作，已经被联盟审计系统标记为异常行为。再查下去，你们会变成通缉目标。”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陈渊走到终端前，打开新收到的数据包。里面的航线轨迹、能源签名、调度指令全都带原始加密锁，不是伪造能做出来的。
“你们怎么拿到的？”他问。
“因为我们早就盯上了那个审批口。”Z说得坦然，“有人每个月固定批一批‘维修物资’，但从不去现场验收。我们跟了三个月，终于抓到一次实物交接。”
林悦凑过来看了一眼交易地点。“这地方离海盗据点不到两个跃迁点。”
“对。”Z点头，“他们用废弃空间站当中转仓，把正规资源拆解重组，再贴上黑市编码运出去。整条链子背后至少有五个部门打掩护。”
陈渊抬头：“你们想怎么办？”
“公开曝光不行，证据会被压下来。”Z的眼神变得锐利，“但我们可以在下一批货出发时动手，当场截获，逼他们出招。问题是，我们缺一个能打进内部系统的切入点。”
“你想让我们当诱饵？”林悦笑了下。
“是搭档。”Z纠正，“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行动能力。而我们有情报网、有武装支援、有避风港。单打独斗谁都赢不了，联手才有机会撕开缺口。”
张宇摸着下巴：“听起来不错，但万一你是另一个陷阱呢？”
Z没生气，反而扯了下嘴角。“你可以不信。但我提醒你一句——你们那位小李同学今天早上上传的操作手册，被某个不该在线的服务器镜像复制了三次。那人不在你们船上，而在联盟后勤总部。”
陈渊猛地抬头。
“我们截到了传输路径。”Z把另一段数据推过来，“要不要看看是谁在偷东西？”
林悦立刻调出权限日志，手指一顿。“这个Id……是调度科副主管？他上周才给移民船批过补给申请！”
“现在明白了吗？”Z的声音沉下来，“你们不是在追线索，你们一直在被反向追踪。”
空气一下子紧绷起来。
陈渊深吸一口气，看向张宇和林悦。“她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再一个人扛了。”
“可也不能全信。”张宇皱眉，“万一她是冲着同步系统来的呢？”
“我不稀罕你们的技术。”Z干脆地说，“我要的是整个腐败链条。你们要是愿意合作，我们现在就签协议——资源共享、情报互通、军事互助，三方见证，不可单方面撤销。”
“三方？”林悦问。
“你们两个，加上我。”Z掏出一块认证芯片，“用量子锁绑定，任何一方违规，信息自动公开。”
陈渊沉默几秒，伸手接过芯片。“条件是什么？”
“第一，你们继续放风，就说第二批资料已经转移到新据点；第二，我们派一艘伪装货船靠近移民船，接应你们撤离；第三，一旦对方动手，我们同时出击，切断所有逃逸路线。”
“我们就这么走出去？”林悦不太放心。
“不是走，是演。”Z笑了笑，“穿成搬运工，戴上面罩，混在装卸队里。监控不会盯着每一个拧螺丝的人。”
张宇想了想：“那要是他们查身份卡呢？”
“身份卡我们负责造。”Z语气轻松，“仿制精度百分之九十八，扫三次才能看出问题。只要你们别主动站到摄像头底下自报家门，就没事。”
陈渊点头：“行。什么时候开始？”
“两小时后。”Z看了眼时间，“货船会在阴影区对接，窗口期只有十七分钟。错过就得再等四十八小时。”
“够了。”陈渊转身拉开柜子，取出三个便携干扰器，“带上这个，防止途中被扫描。”
林悦一边往身上绑装备，一边嘀咕：“这算不算正式组队了？”
“从你们接下任务那一刻就算了。”Z在屏幕上按下确认键，“欢迎加入联合阵线临时行动组。”
张宇检查完枪械，抬头问：“代号有没有？”
“有。”Z点了点面板，“叫‘破壳计划’。”
“听着像科幻片烂尾楼。”林悦翻了个白眼。
“重点是能活到结局。”陈渊把最后一个干扰器塞进袖口，“走吧。”
四人分头行动。陈渊和林悦换上工装，戴上搬运队的身份牌，脸上涂了防红外粉。张宇则带着主控数据卡，藏在维修工具箱夹层里。
通往停机坪的通道灯光昏暗，每隔一段就有监控探头缓慢转动。
他们低着头往前走，脚步节奏刻意放得松散。
就在距离对接舱还有五十米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穿着巡检服的人迎面走来，领头的那个拿着手持扫描仪，正逐个检查通行卡。
林悦低声骂了一句。
陈渊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她，把手里的工具箱往前递了递。
扫描仪扫过身份牌，滴了一声。
绿灯亮了。
那人点点头，放行。
一行人顺利通过。
登上货船后，舱门关闭，气压开始回升。
Z已经在指挥室等着。“安全了。接下来，我们去见真正的盟友。”
“还有别人？”林悦惊讶。
“当然。”Z调出星图，“光靠我们不够。我已经联系了蒸汽城邦的老王，还有赛博都市的地下反抗团。明天中午，开第一次联席会议。”
陈渊看着星图上亮起的几个红点。“所有人一起？”
“对。”Z看着他，“你说过不想再看着别人替你挡枪。那这次，我们就一起扛。”
货船缓缓脱离轨道，驶向深空。
指挥台上的通讯灯忽然闪了一下。
Z点开接收界面，一条新消息弹出：
【接头人已确认死亡，替换者上线】
她眉头一皱，迅速删掉记录。
抬头时，正好对上陈渊的目光。
两人谁都没说话。
舱外，星光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