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靠着机甲残破的躯体喘气，右腿彻底动不了了。他低头看了眼控制面板，伺服系统已经红成一片，维修提示跳出来好几条。他没管，伸手从储物格里摸出一根能量棒，撕开就往嘴里塞。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有点像小时候吃的水果糖，但没那么好吃。
“还能撑多久？”张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看你定义的‘撑’是啥意思。”陈渊嚼着能量棒，“走路不行，打架凑合。”
“别逞强。”张宇顿了下，“我已经把情况上报联盟指挥部了，他们正在评估支援方案。”
“等他们评估完，咱们坟头草都三米高了。”陈渊活动了下左臂，关节发出咯吱声，“敌人下一波随时可能到，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不是所有事都得你扛。”张宇语气沉了些，“你刚才一个人拆了两艘敌舰，其他人也不是摆设。”
陈渊没回话。他知道张宇说得对，可有时候就是没法停下来等命令、等支援、等别人做决定。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一片，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又像是某种信号干扰造成的视觉残留。
没过几分钟，通讯频道突然响了一声，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这里是联盟后勤调度组林涛，请确认接收紧急增援信息。”
“收到。”张宇立刻接上，“请讲。”
“根据你们提交的战况分析，联盟决定启动‘快速响应b级预案’。”那声音语速很快，“两小时后，会有三艘补给运输舰抵达你们所在区域，携带新型能源模块、备用机甲零件和一支工程维修小队。同时，赛博都市反抗组织将派出十名技术骨干协助系统维护。”
陈渊挑了下眉：“这么快？”
“这不是给你们开特例。”林涛说，“是最近几波袭击手法一致，联盟怀疑背后有统一指挥链。你们这边打掉的中转点数据很关键，总部想趁热打铁。”
“所以是拿我们当诱饵？”陈渊笑了下。
“别误会。”林涛语气不变，“你们的表现已经被记录在案。这次支援不只是为了你们，也是为接下来的大范围清剿做准备。”
张宇看了眼陈渊：“你觉得呢？”
“来都来了，还能赶人走？”陈渊拍了拍机甲外壳，“不过我有个条件——维修队落地后先修我的机甲，别的都可以往后排。”
“你这要求得报备。”林涛说。
“那就报。”陈渊直接打断，“我现在右腿报废，左肩缺块装甲，能源靠临时接线撑着。再打一轮，我不一定还能站着说话。”
频道安静了一秒。
“……申请已提交。”林涛终于开口，“预计优先处理你的单位。”
“谢了。”陈渊靠回驾驶座，“顺便问一句，来的维修队里有没有会修老型号震荡刀的？我这把刃口崩了，下次近战怕是砍不动。”
“我们会安排匹配技术人员。”林涛答完，又补充一句，“别死太快，兄弟们都在看着你们。”
通讯切断后，张宇看了陈渊一眼：“你还真敢提要求。”
“不提白不提。”陈渊耸肩，“我又不是机器人，坏了就得修。再说，他们派的人越多，说明越重视这儿。咱们手里的筹码也就越多。”
张宇点点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打？等支援到位再行动？”
“等不起。”陈渊调出地图，“敌人知道我们防线松动，肯定还会再来。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设伏。我刚发现个问题——那些小型飞船每次撤离路线都很固定，像是按预设程序飞的。”
“你是说……它们可能是远程操控？”
“不止。”陈渊放大航线轨迹，“你看这条偏移角度，几乎每次都有轻微抖动，像是信号延迟导致的操作误差。如果真是有人在远处指挥，那他的位置应该就在这个扇形区域内。”
张宇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你是想反向追踪指挥节点？”
“对。”陈渊点头，“等维修队到了，先把我的机甲修到能跑能跳，然后我带一队人去摸那个中转站。只要抓到指挥终端，说不定能反向定位主控方。”
“太冒险。”张宇皱眉，“万一那边有重兵把守？”
“那就打呗。”陈渊咧嘴一笑，“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是光杆司令了，马上就有援军。难道你还怕打不过一群开小船的？”
张宇没笑，但也没反对。
两人正说着，远处天边出现三个光点，由远及近，速度稳定。雷达很快识别出信号特征——联盟制式运输舰编队，未开启武装模式，属于非战斗单位。
“来得挺准时。”陈渊解开安全带，准备下机甲。
“你干嘛去？”
“迎接客人啊。”他拉开舱门，跳了下来，“人家大老远送装备过来，总不能让人家自己找路吧。”
张宇无奈摇头，也跟着下了指挥车。
十五分钟后，三艘运输舰陆续降落。地面震了三下，扬起大片尘土。舱门打开时，第一支下来的是全副武装的护卫小队，四人一组，迅速展开警戒圈。接着才是穿着工装的技术人员，手里推着工具箱和零件架。
带队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平板，一边走一边核对清单。看到陈渊走过来，他抬头问：“哪位是陈渊？”
“我。”
“我是林涛的副手，王磊。”他伸出手，“听说你那台机甲伤得不轻，我们带了应急修复套件，先看看能不能现场处理。”
“谢了。”陈渊跟他握手，“不过我建议先搭临时工作站，把能源模块卸下来。后面的战斗少不了它。”
王磊点头：“没问题。但我们得先扫描机体损伤程度，才能确定维修顺序。”
“随便扫。”陈渊指了指自己的机甲，“反正它现在也跑不了。”
技术人员很快围上去，各种仪器亮起蓝光，开始检测。王磊一边看数据一边皱眉：“右腿伺服器烧了，左肩装甲缺失百分之六十，能源接口有短路痕迹……你这是刚跟坦克对撞过？”
“差不多。”陈渊靠在一旁的箱子上，“敌人火力挺猛。”
“能撑到现在也算奇迹。”王磊收起平板，“我们先换能源核心，再修腿部驱动。其他部分等回到基地再说。”
“多久能让我重新起飞？”
“最快一小时。”
“够了。”陈渊拍拍他肩膀，“等我机甲修好，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王磊愣了下：“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渊笑了笑，转身走向张宇。
“怎么样？”张宇问。
“进度不错。”陈渊说，“一小时后我能动，然后咱们按计划行动。”
“你真要去那个中转点？”
“不然呢？”陈渊看着远处起伏的地平线，“敌人以为我们只剩挨打的份，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想。等我们杀进去，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反客为主。”
张宇沉默片刻：“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盯住通讯频道。”陈渊说，“一旦我发现指挥终端，立刻通知联盟技术组准备数据反向追踪。另外，让拾荒者小队待命，万一我需要快速撤离，他们得能在十分钟内接应。”
“行。”张宇掏出随身终端，“我会协调好。”
正说着，王磊走过来：“陈哥，有个事得跟你确认——我们带来的备用能源模块是新型号，跟你的机甲系统有点不兼容。我们需要手动改写一段驱动程序，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能改吗？”
“能，但得你授权系统访问权限。”
“没问题。”陈渊掏出身份卡递过去，“只要能让它动起来，随便改。”
王磊接过卡：“谢了。我们马上开工。”
说完他就转身回去忙碌。
张宇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低声说：“这次支援比想象中快。”
“因为他们也开始慌了。”陈渊望着天空，“这些袭击不是孤立事件，联盟高层不可能看不出来。现在派兵过来，既是帮我们，也是在查他们自己后院有没有贼。”
张宇若有所思：“你是说……内部有问题？”
“不然呢？”陈渊冷笑，“一群小飞船能连续骚扰多个星域，换了谁都不会觉得正常。只是没人愿意第一个说出来罢了。”
张宇没接话，但眼神变了。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机甲外壳哗啦作响。远处，最后一艘运输舰的舱门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