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凡于荆交之地深耕新政、马谡成功打通西凉马源之际,江东建业,那坐落于长江之畔、看似平静的吴侯府邸深处,一股截然不同的暗流正在汹涌鼓荡。林凡逼退曹操、刘备得益州,这一连串的剧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江东之主孙权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昔日赤壁战后主导局面的优越感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边缘化、被东西两大新兴势力隐隐夹击的深切焦虑与不甘。
府邸密室之内,孙权屏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心腹吕蒙与鲁肃。他背对着二人,望着墙上那幅描绘着江东六郡山川形胜的巨图,尤其是那被林凡牢牢控制在手中的江夏地区,目光阴郁。
“林凡……刘备……”孙权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语气复杂,既有忌惮,更有难以抑制的愤懑,“一个据荆交,控我上游;一个吞益州,势压西陲。长此以往,我江东岂非要困死在这东南一隅?”
吕蒙一身戎装,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铿锵:“主公!林凡、刘备,皆枭雄之姿,其势已成,绝不会与我江东长久和平共处!尤其林凡,其水军据夏口,如鲠在喉,使我江东门户洞开!若不尽早图之,待其彻底消化荆北,稳固根基,则我江东危如累卵!”
他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蒙请命,总督水陆兵马,厉兵秣马,伺机西进,夺回江夏,全据长江之险!唯有如此,我江东方能进可攻,退可守,在这四足鼎立之局中,争得一席主动之地!”
鲁肃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色,他深知吕蒙所言非虚,但更清楚贸然开战的巨大风险。“子明之言,虽是为江东长远计,然……林凡新胜曹操,士气正盛,兵精粮足,更有夏口坚城与强悍水军。此时与之开战,胜算几何?若战而不胜,反遭其噬,则我江东基业,恐毁于一旦!肃以为,当继续遣使交好,稳固北方防线,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交好?静观?”吕蒙猛地转向鲁肃,语气激动,“子敬!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林凡狼子野心,岂是区区财帛、言辞所能安抚?他如今忙于内政,无暇东顾,正是我江东千载难逢之机!若待其羽翼彻底丰满,我等便只能坐以待毙!届时,悔之晚矣!”
孙权听着麾下最倚重的文武二人的激烈争论,心中天人交战。鲁肃的稳妥符合他性格中谨慎的一面,但吕蒙那“全据长江”的蓝图,以及打破眼下被动局面的渴望,又如同魔鬼的低语,不断诱惑着他。最终,对林凡实力增长的恐惧,以及对未来被挤压生存空间的担忧,压倒了对风险的畏惧。
他缓缓转身,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子明听令!”
“末将在!”吕蒙精神大振。
“孤命你总督西线诸军事,水陆兵马,皆由你节制!给你一年时间,给孤练出一支能征善战、可破夏口的强军来!钱粮物资,孤会命张公等人全力保障!”孙权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但是,没有孤的明确指令,绝不可擅自越界启衅!”
他终究还是留了一线,将最终开战的决定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末将遵命!必不负主公所托!”吕蒙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眼中充满了被委以重任的兴奋与建功立业的渴望。
鲁肃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江东内部酝酿,而他所能做的,唯有尽力在外交上弥补,延缓那最终冲突的到来。
**吕蒙挂帅,锐意革新**
得到孙权授权后,吕蒙如同出鞘的利剑,立刻开始了雷厉风行的行动。他并未选择在靠近前线的柴桑设立大本营,而是将练兵的核心基地,放在了更靠近建业、易于保密且水域条件更佳的芜湖与牛渚一带。
**其一,水军革新。** 吕蒙深知,欲破夏口,必先胜水战。他亲自督造战船,不再追求楼船的庞大笨重,而是借鉴了竟陵水军部分快艇的设计思路,强调速度与灵活性。大量新型的“走舸”、“艨艟”被建造出来,船体更窄,吃水更浅,桨橹更多,尤其注重撞角与接舷跳帮战的装备。同时,他也并未完全放弃大型战舰,而是建造了数艘体型适中但结构更加坚固、搭载更多弓弩与小型投石机的“斗舰”,作为舰队的中坚力量。
练兵场上,吕蒙一改往日水军注重阵型与弓弩对射的传统,大力强化近战格杀与登陆突击训练。军士们每日在摇晃的船板上练习搏杀、攀爬、纵火,口号震天,杀气腾腾。
**其二,陆军整训。** 吕蒙意识到,夺取江夏绝非单靠水军就能完成,最终需要精锐的陆军登陆攻城拔寨。他从丹阳兵等江东精锐中抽调善战之士,组成专门的“解烦军”(历史上东吴精锐之一,此处借用其名),由他亲自指导训练。这支军队着重演练山地作战、城池攻坚以及应对骑兵冲击的阵法。吕蒙甚至设法从北地弄来了一些战马,让部分精锐模拟竟陵骑兵的战术,以求找到克制之法。
**其三,情报与谋略。** 吕蒙并非一味猛冲的莽夫。他大量派遣细作,伪装成商贾、流民,潜入江夏乃至竟陵腹地,绘制详细地图,侦察兵力部署、城防弱点、粮草囤积点,并试图收买对方中下层官吏将领。同时,他与麾下将领日夜推演进攻江夏的各种方案,设想林凡可能做出的各种反应及应对之策。
整个江东西线的军事机器,在吕蒙的强力驱动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明确的针对性,高速运转起来。一股锐意进取、甚至带着几分孤注一掷气息的尚武精神,在军中弥漫。
**鲁肃奔波,暗流难阻**
就在吕蒙于芜湖大张旗鼓练兵的同时,鲁肃也并未闲着。他深知,仅靠江东之力,难以稳胜林凡,必须尽可能争取外部环境,至少,要避免在动手时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
他再次肩负起外交重任,一方面,派遣能言善辩之士,携带重礼前往许都,拜见曹操,言辞恳切地表示江东依旧尊奉朝廷(曹操),并“忧心忡忡”地报告林凡、刘备势力坐大,威胁社稷,试图重新点燃曹操对南方的敌意,至少使其在江东对林凡用兵时保持中立或默许。
另一方面,他亲自修书,以极其谦逊和真诚的笔触,再次送往竟陵,致于林凡。信中,他绝口不提吕蒙练兵之事,反而大肆赞扬林凡新政之英明,荆北大捷之威武,并再次提出扩大江夏边境贸易、共同开发渔盐之利等具体建议,试图用经济利益和甜言蜜语来麻痹林凡,掩盖江东正在磨刀霍霍的事实。
然而,无论是曹操还是林凡,皆非易与之辈。
许都方面,曹操虽对林凡恨之入骨,但也深知孙权并非真心归附,其遣使来告,无非是想驱虎吞狼。曹操给予使者礼貌的接待和空泛的承诺,实则暗中下令淮南一线加强戒备,谨防孙权耍花样,他乐得坐山观虎斗。
竟陵方面,林凡接到鲁肃那封情真意切的书信,只是淡淡一笑,随手递给了身旁的徐庶和庞统。
“黄鼠狼给鸡拜年。”庞统嗤笑一声,“碧眼儿和鲁子敬,这是把我等当三岁孩童哄骗呢!吕蒙在芜湖练兵,搞得热火朝天,真当我‘暗羽’是瞎子不成?”
徐庶仔细看了信件,沉吟道:“孙权此举,无非是缓兵之计。其心已异,战意已生。不过,他既然还想演戏,我等不妨陪他演下去。可回信应允其部分商贸请求,甚至可适当让利,示敌以弱,使其更加骄狂,以为我竟陵毫无防备。”
林凡点头:“便依元直。另外,传令甘宁,江夏水陆军马,提高戒备,外松内紧。令‘暗羽’加大对江东,尤其是吕蒙所部的渗透,我要知道他每一天的练兵细节!”
**暗羽窥秘,林凡定策**
“暗羽”的力量,此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很快,关于吕蒙练兵的详细情报,便被源源不断地送回竟陵。
军师府密室内,墨衡正向林凡、徐庶、庞统汇报。
“主公,据多方证实,吕蒙确在芜湖、牛渚一带大兴土木,建造新型战船,其形制偏向快艇与中型斗舰,显然意在突破与近战。其陆军新练‘解烦军’,约五千人,装备精良,训练苛刻,专攻登岸攻坚。吕蒙本人,常与麾下将领密议,推演进攻江夏之路线,其首要目标,疑似指向鄳县与沙羡二地,意图切断夏口与竟陵本部之联系……”
听着墨衡的汇报,庞统捏着胡须,小眼睛里寒光闪烁:“吕子明,果然名不虚传!其练兵,并非泛泛而为,极具针对性,直指我江夏防务之要害!”
徐庶也面色凝重:“观其态势,绝非寻常戒备,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前准备。孙权授予其全权,钱粮物资供应无缺,其心已昭然若揭。主公,需早做应对。”
林凡负手立于江夏沙盘前,目光锐利如刀,在夏口、鄳县、沙羡等关键节点上来回扫视。
“孙权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林凡语气平静,却带着冰冷的杀意,“他以为我忙于内政,无暇他顾,想趁机咬上一口,全据长江?真是打得好算盘!”
他猛地一拍沙盘边缘:“既然他敢磨刀,那我便让他知道,谁的刀更利!”
“传令!”
“第一,甘宁所部水军,即刻进入二级战备,轮番出航操练,熟悉江夏至柴桑水域每一处暗礁浅滩!新式‘霹雳车’优先配属水军楼船!”
“第二,江夏太守(可设定为原刘琦部下或林凡提拔的干吏),即刻加固鄳县、沙羡城防,多备守城器械,清理射界,迁移周边百姓入城!”
“第三,命魏延骑兵一部,秘密向江夏方向移动,驻扎于安陆一带,随时准备策应!”
“第四,交州赖恭、吴巨,提高警惕,防备孙权从苍梧方向偷袭!”
“另外,”林凡看向徐庶和庞统,“对外,一切如常,与江东的商贸照旧,甚至可再让些利给鲁肃。我们要让孙权以为,他的麻痹之计成功了,他的准备,我们‘一无所知’!”
一道道指令,沉稳而有力地从竟陵发出。林凡并未因江东的异动而慌乱,反而有一种猎手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边缘的冷静与期待。他要在江夏,给雄心勃勃的吕蒙和首鼠两端的孙权,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山雨欲来,风满楼**
芜湖江面上,吕蒙站在新式斗舰的船头,看着麾下将士热火朝天的操练,心中豪情万丈,仿佛已看到“吕”字大旗插上夏口城头的那一天。
建业宫中,孙权看着鲁肃带回的林凡“友好”回信,心中稍安,觉得自己的双管齐下之策已然奏效,更加坚定了伺机而动的决心。
而竟陵军师府内,林凡则看着沙盘上敌我双方逐渐清晰的态势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长江之上,风云再聚。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然化为漩涡。吕蒙的积极备战,与林凡的暗中布局,如同两股不断积蓄力量的风暴,正在缓缓靠近。一场决定江东与竟陵未来命运的大战,已然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