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宁小夭语气凝重,带着几分确认:“这蛊术并非寻常毒虫所炼,我的能力对它毫无克制之力。”
她话音未落,院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青石板被踏得咚咚作响。未及众人反应,下山不到半炷香的李世民竟已折返。他玄色衣袍沾满尘土,面色铁青,一进门便将攥得发皱的军报重重拍在桌上,声音里压着难掩的急怒:“出大事了!西南军急报,秀宁中了不明奇毒,已昏迷两天两夜,军医皆束手无策!”
可话刚出口,他的目光扫过榻上——文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不见胸膛起伏,旁边还搁着刚换下、沾着黑血的手帕。李世民整个人猛地顿住,方才紧绷的身形瞬间泄了力,重重跌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
他不再言语,只死死攥着那份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缘已被揉得变形,纤维深深嵌进指缝。眼神直直钉在地上,半晌未动,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西南主帅二姐李秀宁昏迷不醒;满怀希望来找文渊相助,偏又遇上他生死未卜。两桩要命的事撞在一处,让他连理清思绪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觉胸口堵得发慌。
杨如意忽然出声问道:“二哥,秀宁姐此刻身在何处?”
李世民声音疲惫,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回答:“前些日子传回的消息,说他们正穿过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多亏公子先前提供的药物,那片被称为‘死亡森林’的险境并未阻挡他们的脚步。军报中还提到,即便是水桶般粗壮的巨蟒,见到他们的军队也都望风而逃。”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穿过森林后,他们遇到了一些尚处落后阶段的土着部落,很快便将其收服。那之后军报就渐渐少了…这次的紧急军报,还是二弟驯养的那只雕拼死带回来的。”
杨如意沉思片刻,语气凝重:“秀宁姐所中的,恐怕并非寻常之毒。他们手中有小夭配制的解毒药,按理不该中毒。会不会…和公子一样,是中了飞头降?”
这时,唐连翘忽然插话:“我对蛊术颇有涉猎。飞头降乃是南部掸国流传的一种邪术。难道秀宁姐此刻已深入掸国地界?”
李世民猛地起身,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落在掸国所在:“这里?这都快到大海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二弟中的是飞头降,那二姐她……”话音戛然而止,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已然浮现在众人心头——李秀宁的军队定是打到了南部掸国地区,引来了那些不甘臣服之人的疯狂报复。
注:掸国在隋代延续汉代的模糊称谓,主要指代今缅甸东北部至泰国北部一带的部落联盟,并未被视为统一国家。
就在李世民陷入沉思之际,杨如意果断开口:“二哥,清月姐的族人有克制飞头降之法。请你立即调遣极北军,在长安境内展开排查,将所有潜藏的掸国人控制起来,以防事态扩大。”她转头望了一眼内室,语气坚定,“待夫君醒来,我们自会设法营救秀宁姐。”
李世民闻言连连点头,当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衣袂带起一阵疾风。
众人正为蛊术难制愁眉不展时,内室已传来轻微的器物碰撞声 —— 清月与青衣默契配合,已将一只半人高的柏木大浴桶安置妥当。桶中盛满了熬制得浓稠的深褐色药汤,氤氲的热气裹着苦涩却清冽的药香漫出。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孙提着个雕着缠枝莲纹的精致檀木盒快步闯入,他气喘吁吁地将木盒递向青衣,语气里满是急切的笃定:“这是我四十年前从一位游历过掸国的前辈那里求得的宝贝 —— 忧遁草与四棱白粉藤,都是克制飞头降的奇药!把它们研碎了融入药汤,定能助你们逼出文渊体内的邪祟!”
青衣双手接过檀木盒,指尖触到微凉的木面,当即向老孙躬身施了一礼,语气郑重:“多谢孙前辈雪中送炭。”
片刻间,药材已研磨成粉,尽数撒入药汤中,原本深褐的药汤泛起细密的浮沫,药香愈发浓烈。众人识趣地悄然退去,将内室留给施救的二人。青衣与清月小心翼翼地为昏迷的文渊褪去衣物,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到他,随后合力将他放入浴桶 —— 温热的药汤漫过他的胸腹,他苍白的面色竟透出一丝微弱的血色。
紧接着,清月也踏入浴桶,在文渊身后坐稳,伸手将他无力的身躯扶直,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她双手虚拢,缓缓抵在文渊后心,掌心微微发烫;青衣则在文渊对面盘膝坐下,探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掌,指尖紧扣,形成一个稳固的气场。
下一刻,异变陡生:清月的百会穴处忽然溢出点点蓝紫色的光粒,像极北夜空中散落的星子,渐渐汇聚成一条莹润的光带,如丝带般缓缓飘出,精准地覆在文渊的百会穴上。光带触碰到文渊肌肤的瞬间,竟轻轻震颤起来,似在与他体内的邪祟对峙。
青衣只觉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那颤抖顺着文渊的手臂蔓延开来,很快便传遍她的全身,还带着一股麻酥酥的诡异触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肌肤下游走。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凝神聚气,循着那麻酥感将意识缓缓沉入文渊体内。
当意识抵达文渊的泥丸宫时,青衣不由得心头一震:眼前的意识空间里,一团漆黑如墨的实质物体正张牙舞爪,与一个通体莹白的小人缠斗不休 —— 那白小人正是文渊的本命神魂,已被黑气缠得身形虚浮,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危急关头,一道蓝紫色的纤细身影骤然杀到,正是清月凝聚神魂化成的小人,她手中紧握一柄闪烁着寒光的七星剑,剑刃划破黑气,直刺那团黑色邪物的核心!
邪物身上顿时闪过一丝近乎战栗的恐惧波动,它奋力扭身,以毫厘之差避开剑锋。惊魂未定之下,它猛地膨胀开来,如同一滴污浊的浓墨,就要将那莹白小人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