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之手?什么玩意儿?”
孙连城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濒临报废的哀鸣。
刚才那场被迫营业的“神罚之舞”,比他穿越前连续加班一个月的精神和物理损耗加起来都大。
“听着像个……搞绿化的NGo组织。”他有气无力地吐槽。
伊莎贝尔没有理会他,一双深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蛇绕地球的标志。
她的眼神里,翻涌着孙连城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有刻骨的憎恨,有极深的忌惮,还有一闪而逝的……悲伤?
孙连城第一次从这个女魔头身上,捕捉到如此强烈且真实的情感外泄。
“一个遍布全球的跨国组织。”
许久,伊莎贝尔才开口,声音里的冰冷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他们的势力,渗透到你无法想象的每一个角落,从华尔街的顶级投行,到非洲丛林的军阀部落。”
她抬眼,视线像两把手术刀,落在孙连城身上。
“之前支持‘屠夫’布拉莫,妄图控制坎巴矿产的,就是他们。”
孙连城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一个能随意扶持军阀、派遣顶级雇佣兵当炮灰的组织,这体量,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一个前社畜的理解范畴。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他第一次,开始真正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
她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对这个“盖亚之手”如此了解,甚至怀有刻骨的仇恨?
她把自己推上这个滑稽的“神坛”,难道就是为了对抗那个庞然大物?
自己,从头到尾,是不是就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一个用来吸引火力的活靶子?
被蒙骗和利用的怒火,夹杂着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让孙连城的声音也冷硬起来。
“你,到底是谁?”
伊莎贝尔转过头,迎上他质问的目光。
那双深蓝眸子里的杀意与悲伤如潮水般褪去,重新被一层熟悉的、玩味的笑意覆盖。
“我?我说过,我只是一个……喜欢给神明递剧本的凡人。”
她又恢复了那副让人牙痒痒的欠揍模样。
孙连城却没心情跟她开玩笑,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盖亚之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伊莎贝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指了指电脑屏幕。U盘里,除了标志,还有大量“盖亚之手”的内部宣传资料。
孙连城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凑了过去。
屏幕上,充斥着各种极端而煽情的口号。
“人类是地球的病毒,我们是治愈地球的抗体。”
“工业文明是地球的脓疮,必须被彻底切除。”
“回归原始,拥抱自然,才是唯一的救赎之道。”
下面还有一份详细的组织架构图,一个标准的金字塔结构。从顶端的“唯一神使”,到下面的“大洲主教”、“净化专员”、“执行者”,再到最底层的“信众”。
孙连城越看,表情越是古怪。
他前世为了冲业绩,被公司派去听过好几次所谓“成功学大师”的洗脑课,还被朋友骗去考察过几个“新零售分享经济”项目。
眼前这套东西,他熟啊!太他妈熟了!
“首先,以一个崇高到无法证伪的概念为旗帜——‘净化地球’,抢占道德制高点。”
“然后,制造焦虑和恐惧——‘人类是病毒’,再不行动就晚了,pUA全球。”
“接着,给出唯一的解决方案——加入我们,‘回归原始’,垄断解释权。”
“再建立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晋升渠道——‘神使’、‘主教’,给你画大饼,让你为头衔卖命。”
“最后,强烈的排他性和精神控制——不信我们的都是地球的罪人,必须被消灭。”
孙连城摸着下巴,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他猛地一拍大腿,用一种看穿了宇宙终极奥秘的语气,对一脸凝重的伊莎贝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懂了!”
“这不就是个打着环保旗号,专门忽悠各国顶级富豪和傻白甜精英的国际版传销组织吗?!”
伊莎贝尔:“……”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关于地缘政治、资源战争、极端环保主义的复杂解释,瞬间被孙连城这句简单粗暴的吐槽给噎了回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传销……组织?
她愣住了。
她一直从最顶层的战略对抗角度去分析“盖亚之手”,思考他们的政治诉求和军事行动。
可她从未想过,从最底层的“商业模式”去解构这个庞大的恐怖组织。
现在被孙连城这么一点……
她忽然发现……这他娘的,还真该死的贴切!
“盖亚之手”在全球范围内吸纳富豪和精英,让他们捐献巨额财富以“赎罪”,这叫“入会费”和“拉人头”。
然后用这些钱,去豢养武装力量,干涉小国政治,最终目的,是控制那些“未被污染”的原始矿产和战略资源。
这不就是“收下线的钱,去抢更大的盘子,然后给上线分红”吗?!
伊莎贝尔看着孙连城,眼神第一次变得无比奇异。
这个男人,总能从一些刁钻到令人发指的角度,一针见血地戳破事物的本质。
或许,这种被大公司和诈骗犯反复蹂躏过的社畜思维,在某些时候,比最精密的战略分析还管用?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她罕见地承认道。
就在这时,U盘里最后一份加密邮件被破解完成。
邮件标题是【关于坎巴问题的b计划】。
发件人是“盖亚之手”非洲区主教,收件人是已经凉透了的“剃刀”。
内容很简单:“如果你失败,我会亲自派遣一名‘净化专员’前往坎巴。他将评估当地局势,并‘邀请’那个所谓的‘先知’,加入我们的伟大事业。如果他拒绝……就将他和他的信徒一起‘净化’。”
“净化专员?”孙连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一听就很能装逼的词。
伊莎贝尔的脸色再次凝重起来:“那是组织里的高级干部,每一个都接受过最严酷的训练。他们不仅是杀戮机器,更是顶级的心理操纵大师。他们不相信暴力是唯一手段,他们更擅长从内部,瓦解你的意志。”
她深深地看了孙连-城一眼,眼神复杂。
“看来,你这个假神,马上就要跟一个‘真神棍’掰掰手腕了。”
孙连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刚打跑了一群狼,又要来一个玩心计的狐狸?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
第二天清晨。
一阵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如撕裂天鹅绒的利刃,划破了基地的宁静。
一架通体雪白、机身上漆着一个巨大绿色橄榄枝标志的湾流私人飞机,无视了坎巴共和国临时发布的“禁飞令”,如一柄优雅的餐刀,径直降落在了项目部那条刚刚被平整出来的简易跑道上。
舱门打开。
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阿玛尼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人男子,缓步走了下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带微笑,气质儒雅,仿佛一位刚刚结束学术研讨会的常春藤学者。
乌蒙元首和卡隆博将军带着卫队,第一时间将他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男子却丝毫不慌。
他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对着几十个指向自己的枪口,微微鞠了一躬。
他看向为首的乌蒙元首,脸上的笑容温和而真诚,像是来拜访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元首阁下,请不必紧张。”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让人如沐春风。
“我叫诺亚,我代表伟大的‘盖亚之手’组织,前来拜访带领坎巴走向新生的、同样伟大的先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