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阴暗的房间里,林晓燕蜷缩在角落,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屋外传来巴颂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的狂笑,他正用最污秽的语言,吹嘘着自己白捡了一个“华夏女大学生”有多么划算。
坎巴的清晨,潮湿而闷热。
元首官邸里,空调尽职尽责地制造着一片与世隔绝的凉爽,空气却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伊莎贝尔停下了无意义的踱步。
她站在客厅中央,一件黑色的运动背心紧紧束缚着她线条分明的上半身,汗水浸湿边缘,勾勒出肩胛骨蓄势待发的形状。
她的耐心,正在被这种无所事事的等待,一分一秒地磨成粉末。
孙连城则像一株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植物,瘫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那袋“凉透了”的火锅食材虽已被处理,但那股子混杂着辛香和血腥的幻觉,依旧萦绕不散,让他不得安宁。
就在伊莎贝尔几乎要忍不住,去军械库摸一把枪出来擦拭时,官邸的门被推开。
卡隆博将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混杂着狂热与荒诞的复杂神情。
他没有理会伊莎贝尔,而是径直走到孙连城面前,微微躬身。
“先知阁下,您的‘神启’,元首已经收到了。”
……
半小时后,坎巴国家电视台中断了正在播放的早间新闻。
一位神情肃穆、穿着坎巴传统服饰的主持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语气,宣读了一份来自元首府的公告。
“……伟大的先知于昨日夜观天象,得神启示。先知指出,我坎巴国运昌隆,然阳气过盛,阳刚有余而阴柔不足,致阴阳失调,家庭纷争频发,戾气滋生,此非国之长久幸事……”
“为弘扬‘爱妻、敬家、和睦’之优良传统,促进社会和谐,消弭家庭戾气,以承天运。经乌蒙元首与先知商议,决定举办第一届‘坎巴十大杰出好男人暨模范家庭’评选活动!”
公告一出,整个坎巴都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主持人用一种激昂的、充满煽动性的语调,公布了活动的细则和奖励。
“……凡我坎巴国已婚男性公民,皆可携配偶报名参加!活动将通过‘家庭和睦度’、‘妻子满意度’、‘邻里口碑’等多维度进行评选,最终由全国民众投票,选出‘十大杰出好男人’!”
“最终获胜者,将获得由先知阁下亲自开光赐福的纯金奖杯一座!现金奖励……五百万坎巴币!”
轰——!
这个数字,没有经过任何铺垫,直接砸进了所有收看电视的坎巴男人心里。
五百万!
那是一笔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瞬间跻身富人阶层的巨款!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主持人再次加码。
“获胜者的家庭,将获得由元首府亲自颁发的‘坎巴模范家庭’荣誉牌匾,此牌匾将由卫队护送,悬挂于获奖者家门口!其家庭成员,在教育、医疗等领域,将享受最高优先待遇!”
金钱、荣誉、特权!
这股狂热,在一个小时内,就从首都的办公室蔓延到了偏远村落的田埂。
无数男人扔下了手里的工作,眼睛里燃烧着名为“五百万”的熊熊烈火。
“听说了吗?好男人评选!”
“五百万!还有先知的金杯!挂我家门口,我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怎么报名?快,我得让我老婆赶紧给我说几句好话!”
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种荒诞的狂热。
下午,活动的宣传海报被连夜印刷出来,贴满了大街小巷。
海报的设计充满了坎巴特色的粗犷审美。
正中央,是孙连城的一张半身像,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的设计师,给他p上了一圈柔和的金色圣光,眼神被修得悲天悯人,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棍气息十足的微笑。
头像下面,是一行硕大无比的烫金大字。
“爱她,就带她来赢大奖!”
伊莎贝尔拿着一张不知从哪弄来的宣传单,走进房间。
她把那张印着孙连城“圣容”的纸,拍在茶几上。
纸上,孙连城那张脸,笑得格外碍眼。
“你确定这有用?”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种胡闹式计划的强烈质疑。
孙连城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困倦的“嗯”。
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她。
“有没有用,得看鱼上不上钩。”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对于某些把面子看得比命重,把钱看得比天大的人来说,这世上就没有比这更香的饵了。”
伊莎贝尔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咸鱼模样,再看看海报上那句“爱她,就带她来赢大奖”,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的脑回路,比她拆过的最复杂的定时炸弹,还要难以理解。
……
坎巴首都,东区。
一间充斥着汗臭、酒味和霉味的昏暗房间里。
巴颂正光着膀子,一脚踩在桌子上,和几个“秃鹫帮”的成员打着牌。
墙上的老旧电视机,正嘶吼着播放“好男人评选”的宣传片,金光闪闪的奖杯和“5,000,000”的数字,反复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球。
“操,什么狗屁玩意儿,评好男人?”一个黄毛小混混不屑地吐了口唾沫,“老子要是对女人好了,她们还不得骑到老子头上来?”
“就是,女人就得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另一个附和着。
巴颂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
他的眼睛里,没有对“好男人”这个称号的任何兴趣,只有对那串“0”的,赤裸裸的贪婪。
五百万!
有了这笔钱,他还用得着在这里收这点保护费?他可以去市中心最好的夜总会,开最贵的包厢,玩最漂亮的女人!
还有那个“先知赐福”的金杯,元首颁发的牌匾……
他巴颂要是拿了,以后在这东区,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巴颂先生”?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颂哥,这玩意儿就是骗人的吧?”黄毛看他不动,凑过来问。
巴颂猛地一脚踹在黄毛的胸口,把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骗你妈!”他吼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先知的活动!是元首办的!你他妈敢说是骗人的?”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钱,揣进兜里,站起身。
“都给老子滚蛋!”
几个小混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巴颂一个人。
他看着电视里,孙连城那张被p得神圣无比的脸,又看了看那诱人的奖金数额,脸上的横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需要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形象,需要一个“爱戴”他的妻子。
他想到了那个被他关在地下室的女人。
对,就是她。
只要她配合,演好这场戏,这五百万,就是他巴颂的囊中之物!
巴颂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算计的光芒,转身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哐当——
一声巨响,地下室那扇破旧的铁门被他一脚踹开。
刺眼的阳光,第一次照进了这个终年不见天日的地窖。
蜷缩在角落里的林晓燕,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
她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痕,那件碎花裙子已经变成了肮脏的破布条,几乎无法蔽体。
她以为,新一轮的毒打又要开始了。
然而,预想中的拳脚并没有落下。
她从指缝间,看到巴颂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居然还提着一袋面包和一瓶干净的水。
“起来。”
巴颂的声音有些生硬,但确实没有了往日的暴虐。
他把面包和水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林晓燕惊恐地看着他,不敢动弹。
巴颂看着她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但一想到那五百万的奖金,他又强行把火压了下去。
他蹲下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容。
那口焦黄的牙齿露在外面,显得格外狰狞。
这是林晓燕嫁过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他对她“笑”。
“老婆。”
他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开口说道。
“走,跟我去报名。”
“给老子……演得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