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根柱子上的雕龙,眼珠子确实转了一下。
不是错觉。
它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收回视线,重新变成死气沉沉的木雕。可那一瞬的眼神,像活物,还带着点嫌弃,仿佛在说:“你这护国大将军,也就嘴炮厉害。”
我捏了捏凰纹玉佩,它还在发烫,像是被什么勾着,一下一下地跳。
“行啊,”我在心里回了一句,“半夜装神弄鬼是吧?等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非得来句‘尊嘟假嘟’把你怼回木头原形。”
脚下没停,跟着宫人往冷香殿走。这地方以前关着废公主,现在成了我的“行宫”,说白了就是朝廷给我安排的软包监牢,美其名曰“静养”。
推开殿门,屋里还是老样子——霉味混着陈年药渣的气息,墙角摆着王嬷嬷熬药用的小炉子,桌上搁着半碗凉透的安神汤。我坐到塌边,刚想喘口气,玉佩猛地一震,像是被人从地底拽了一把。
“又来?”我皱眉,掌心贴住玉佩,闭眼感应。
一丝极细的波动顺着灵力游上来,不像是攻击,也不像召唤,倒像是……某种信号。规律的,三短一长,像摩斯密码,但内容听不懂。
我睁开眼,正要起身,门外传来脚步声。
“公主。”王嬷嬷的声音压得很低,“奴婢刚从太医院出来,顺路听了听那边的消息。”
她进来时手里没拿东西,袖子却鼓鼓囊囊。我熟得很,那是藏了纸条或拓片的习惯动作。
“说。”我靠回塌上,故意懒洋洋的。
她走到我跟前,从袖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摊开——上面画着一道扭曲的符文,弯弯曲曲像蚯蚓打结,中间还有个倒三角,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西郊石塘村报上来的。”她说,“昨儿半夜,一头牛突然暴毙,皮都黑了,村民去埋,结果发现牛肚子里刻着这个。”
我挑眉:“肚子里?谁塞进去的?”
“不是塞的。”她摇头,“是长出来的。肉里生出来的,跟胎记一样。”
我啧了一声:“离谱。”
话音落,脑中“叮”一声——
【梗力值+5,当前进度条:87%】
我眼皮一跳:“系统还接单?看来这事真不对劲。”
王嬷嬷没理我这茬,继续道:“不止一个村。三天内,七个村子上报怪事。井水发黑,鸡鸭一夜死光,还有人梦游,在墙上、地上划这种符。划完就昏睡,醒来啥都不记得。”
我指尖敲着乾坤袋里的奶茶粉罐子,忽然笑出声:“家人们谁懂啊,刚打完boss,小怪开始自动刷新副本了?”
王嬷嬷瞪我一眼:“别贫。百年前邪教作乱,就是靠这种符控人心神。后来被皇室联手剿灭,记录全被封了,现在连太医院都不敢提。”
正说着,窗外一道影子掠过檐角,轻得像片叶子。
我抬头,顾清言已经站在院中,手里转着青铜罗盘,脸色不太好看。
“你也感觉到了?”我问。
他点头,走进来把罗盘放桌上。指针一直在抖,指向西北方向。
“江南那边刚传信。”他说,“边境哨探发现异族残部没散,反而在荒谷列阵,每天寅时操练,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倒像提线木偶。”
“有人操控?”我问。
“不止。”他抬手,掌心浮出一道微光,照出罗盘底部一行小字,“他们体内有外来灵力残留,属性阴寒,不属任何已知部族。而且……这股气息,和你玉佩刚才震的频率,一致。”
我心头一沉。
这不是巧合。
一边是民间诡异符文蔓延,一边是边境残军异变,两边都带着同一种力量痕迹,而我的玉佩,正在和它产生共鸣。
“国师死了,黑晶碎了。”我慢慢说,“按理说暗影盟该消停了。可现在看,像有人捡起了他没烧完的火种。”
顾清言冷笑:“说不定,国师也只是棋子。”
王嬷嬷突然插话:“公主,您还记得母后留下的那本《山河纪异》吗?里面提过‘影契之术’——以符为引,借死人骨血唤醒沉睡之物。施术者不必亲临,只需在地脉节点埋下‘信标’,就能远程操控。”
我猛地抬头:“信标?”
“就像……钉子。”她比划,“钉进大地,连通阴阳。”
我低头看玉佩,它又震了一下,这次更清晰,像是回应。
“所以这玩意儿,不只是钥匙。”我喃喃,“它也是接收器?”
顾清言盯着我:“你打算怎么办?朝堂那边已经压下消息,新皇不想再动刀兵。兵部说是疫病,太医院准备派大夫下乡熏药。”
“熏个鬼。”我站起来,“牛肚子里长符,人梦游刻咒,这是疫病?他们怕是连《医典》都背串了。”
我走到窗边,望向京城外的夜色。灯火连成一片,看似安宁,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地下爬行。
“得去查。”我说。
“你要亲自去?”顾清言问。
“不然呢?写奏折请示?等他们开会讨论出个结果,估计全村人都变成画符工具人了。”
王嬷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我手上:“驱邪粉,加了朱砂和雷击木灰,遇阴气会发热。还有这个——”她又塞给我一块铜牌,“冷宫密道的老牌子,万一进不去村子,能找当年跟我学过熬药的村婆带路。”
我收下,看向顾清言:“你呢?江南世家耳目多,能不能调点人手?顺便帮我查查这符文的来历。”
他点头:“我已经让灵宝阁的人翻祖传图谱了。最迟明午前,会有消息。”
我笑了笑:“那你得快点。我可不想到了村里,还得现编梗救命。”
他瞥我一眼:“你嘴炮火力一向充足,就怕到时候喊太多‘退退退’,把村民都吓跑了。”
“那正好。”我说,“省得我一个个解释我是谁。”
三人沉默片刻,屋外风起,吹得窗纸哗哗响。
我握紧玉佩,低声说:“庆功宴的灯还没灭,你们就急着点火?行啊,这一局,我奉陪到底。”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剧烈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拉了一把。
我踉跄一步,扶住桌角。
顾清言立刻伸手扶我:“怎么了?”
我摇头,额角渗出冷汗。刚才那一瞬,我“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玉佩的共鸣。
一片荒村,月光惨白,地上全是那种扭曲符文,连成一片,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在网的中心,立着一根石柱,柱顶嵌着一块黑色晶石,正一闪一亮,和我玉佩的节奏完全同步。
更可怕的是,石柱底下,埋着一具尸体。
穿着前朝宫女的服饰。
脸,是王嬷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