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那是他自己将来的路,是腾空而起还是折翼陨落,都是他的命数。老夫可没那个闲工夫,他得了孟敬之的传承,如今还是隐龙山的天下行走,同时还经历了蜀州那样的血战,若还是输给那几个老东西…那只能说明,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人都白死了。”
徐安沉默片刻,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你对他倒是信心十足,滚吧。好好在京都待着,别再打扰老夫的清静了。这小子临走前还给老夫找了这么一大摊子事,够老夫忙活一阵子了。”
灰衣人身影缓缓向阴影中退去,就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徐安仿佛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那小子,猜没猜到你的存在?”
灰衣人的动作微微一顿,兜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有平淡的声音传来:“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至少现在,他还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还有,你今天的话属实太多了,别以为你知道的多,就能把什么都告诉他!”
说完,灰衣人的身影彻底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
王府,书房。
李成安回到王府,并未休息。他径直走到书案后,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装帧朴素的书籍,封面上并无书名。
他将书递给侍立在旁的秋月,吩咐道:“派人将这个,送给王砚川。记住,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用问,送到即可。”
“是,世子。”
秋月小心地接过书籍,虽然好奇,但恪守本分,没有多问一句。
李成安揉了揉眉心,问道:“我们永辉商行,眼下还能动用的现银还有多少?”
秋月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禀报道:“世子,商行之前为了支撑战争和战后抚恤,库银几乎耗尽,各地分号也在全力支持重建,能动用的现银…已经快没有了。不过…”
她顿了顿,语气稍缓,“唐先生他们此次从天启过来,随行带来了大量的金银,数额极为庞大,说是孟先生留给世子的,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李成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感慨,也有了然。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老师他,早就算到会有今天了。”
李成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秋月沉声吩咐:“秋月,接下来这几日,你务必尽快与唐立、徐征对接,彻底熟悉中域那边商业与情报网络的运作模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世子打算何时动身?”
他目光锐利,带着一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苏家会等我,但是不会给我太多时间,我必须在他们耐心耗尽之前,踏入中域。”
“奴婢明白!定当竭尽全力!”
秋月郑重点头,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她领命离去,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李成安没有立刻休息,他独自坐在书案后,徐安最后那几句话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激荡不休。
“武道不必太依赖功法…”
“若是这世间没有真气,功法就是一堆废纸……”
这两句话,初听时只觉得石破天惊,细思之下,更是觉得颠覆了他过往对武学的所有认知。世人习武,哪个不是将高深功法视若珍宝,奉为圭臬?一本顶级功法的出现,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可徐相却直言,功法可能只是“废纸”?
他拧紧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真气,功法…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何本质?
他苦苦思索,将前世今生的见识、道门的传承、乃至现代科学的思维框架都调动起来,试图拆解这个核心谜题。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意识的黑暗苍穹!
“是了!我一直在误区里打转!”李成安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人之所以能修炼出真气,根本原因在于这个世界的天地之间,本就充盈着这种奇异的能量!功法,无论它被描述得如何玄妙高深,本质上都只是一种方法——一种引导、吸纳、乃至转化外界天地能量为自身所能掌控的真气的工具和路径!”
他快步走到书架旁,从一个上了锁的隐秘格层中,取出了那本玄明留下的《涅盘经》。这本被誉为道门至高绝学的功法,此刻在他眼中,似乎褪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他重新坐回案前,将其摊开,目光穿透那些玄奥的文字和图谱,直指其核心的意图。
“不同的功法,之所以效果迥异,强弱分明,无非在于它们捕捉和转化天地真气的效率不同,以及运行路径的优化程度不同。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依赖于外界存在真气这个前提。”
李成安的思维愈发清晰活跃,一个更大胆、更离经叛道的想法涌现出来:“既然功法可以是废纸,那么真气的吸收和运行方式,为何一定要拘泥于前人所画的条条框框?为何不能…另辟蹊径?”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他想到了前世的许多东西,也想到了能量传递与转化的效率问题。
现有的功法,就像是前人摸索出的固定河道,经脉就是那个河道,真气就像水流只能沿着河道流淌。但他为何不能自己做主,重新规划,甚至直接挖渠引水,以更高效、更直接的方式,将这个天地间的真气直接纳为己用?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刻意去观想任何已知功法的行气路线。他尝试彻底放空心神,仅凭自身微弱的真气,去感知、去引导周围空间中那无所不在的天地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