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拂晓。仙霞岭“黑龙潭”山谷中,刺骨的寒意仿佛沁入了每个人的骨髓。皖南留守处遭顽军围攻的急报与重庆方面的最后通牒,如同两把冰冷的匕首,同时抵在了天目山联合部队的咽喉之上。前有日军重兵虎视,后有顽军背刺捅刀,上有重庆高压迫降,内部人心惶惶,外部“穿山甲”部蠢蠢欲动。这支伤痕累累的抗日武装,陷入了创建以来最凶险、最复杂的绝杀之局。生死存亡,系于一线。
指挥部岩洞内,汽灯的光芒在众人铁青的脸上跳动,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宋希濂、周明远、刘久山、陈致远、张云鹤、赵锡田、马富贵、李慕华、徐锐、王民生,以及各团主官、士兵代表、政工骨干,济济一堂,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桌上,摊开着皖南的求援信和译出的重庆电令。
宋希濂声音沙哑,开门见山,没有半分虚言:“情况,大家都清楚了。皖南的弟兄在流血,等着我们救。重庆下了最后通牒,要我们缴械听编,否则以叛军论处。日本人就在山外等着捡便宜。咱们,已经到了悬崖边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张云鹤第一个蹦起来,双眼赤红,拳头砸得桌子砰砰响:“救!必须救!皖南的弟兄不是后娘养的!那是咱们起家的根!好多弟兄的家眷还在那边!顽军这帮王八蛋,不打鬼子,专捅自己人刀子!老子带一团人杀回去,跟狗日的拼了!”
赵锡田相对冷静,但语气同样沉重:“老张!冷静!怎么救?千里迢迢,中间隔着鬼子重重封锁,还有顽军阻截!咱们这几千人,疲惫之师,弹药匮乏,冲得过去吗?只怕没到皖南,就被鬼子吃掉了!这是送死!”
一位皖南籍的营长哽咽道:“师座!政委!不能不救啊!那是咱们的根!好多弟兄的爹娘妻儿都在那边!要是丢了皖南,咱们……咱们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了!”
刘久山咬牙切齿:“打顽军老子不怕!可重庆这电令怎么办?缴械?听编?那是投降!咱们抗日有什么错?凭什么缴械?真要听了他们的,部队散了,人心寒了,鬼子笑歪了嘴!”
陈致远分析道:“重庆此举,是借刀杀人,逼我们就范。若我们不从,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联合甚至怂恿顽军、甚至日军来对付我们。若我们服从,部队被分化瓦解,抗日力量受损。这是阳谋,毒辣得很!”
李慕华补充情报角度:“截获的零星信息显示,顽军对皖南的进攻是早有预谋的,规模不小。重庆方面态度异常强硬,似乎得到了更高层的授意。我们时间不多了。”
王民生焦急万分:“粮食!药品!还能撑几天?现在又要打仗?拿什么打?”
徐锐提醒内部风险:“部队情绪极不稳定,皖南消息传来,许多官兵情绪激动,要求回援。也有部分人对前途绝望,恐生变数。必须尽快统一思想,稳定局面。”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争吵和痛苦的沉默。救皖南?自身难保,无异于自杀。不救?于心何忍,军心可能崩溃。服从重庆?等同于投降,任人宰割。抗命?则四面皆敌,死路一条。
周明远强忍悲痛,声音沉痛:“同志们,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皖南要救,但怎么救,需要策略。重庆的电令,必须回应,但如何回应,关乎大义名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是找到一条既能最大限度保存抗日力量,又能对得起皖南弟兄的道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宋希濂身上,等待他最终的决断。这支队伍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宋希濂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焦虑、悲愤、信任的面孔,缓缓站起身,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皖南的位置,声音低沉却如同磐石:“皖南的弟兄,是我们的手足,不能不管!抗日的大旗,是我们的灵魂,不能倒!”
他斩钉截铁地决断:“一、皖南要救,但不能硬拼! 立即回电皖南留守处:指示他们,若事不可为,立即化整为零,分散突围,向仙霞岭方向转移,或就地隐蔽,保存有生力量。我部将派出精干小分队,携带电台和银元,潜入接应,协助突围和安置家属!张团长,人选由你定,要最精干、最熟悉皖南地形的人!”
“二、重庆的电令,必须回应,但绝不屈服! 李参谋,立即起草回电!电文要义正辞严:其一,重申我部抗日救国之决心与功绩,驳斥‘勾结异党’之诬蔑;其二,痛陈皖南顽军袭击抗日队伍之罪行,要求重庆方面立即制止,严惩肇事者;其三,表明我部处境之艰难,粮弹两缺,但仍坚持抗战,请求重庆方面以民族大义为重,速拨补给,并划定防区,共同对敌!其四,婉拒限期靠拢缴械之命,但表示愿接受战区统一作战指导。此电同时抄送各界,公之于众!”
“三、内部立即紧急动员! 周政委、陈政委,立即向全体官兵传达当前形势之严峻与我部之决策!要讲清楚,我们是抗日的队伍,绝不向自己人开枪,但也绝不任人宰割!要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准备迎接最残酷的斗争!党员、干部要起模范作用!”
“四、军事上,立足最坏情况,准备两面作战! 赵团长、马团长!防御部署立即调整!既要防日军扫荡,也要防顽军可能的进攻!重点加强后方(西北、东北方向)的警戒和工事!高队长,‘猎影’队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五、全力解决补给! 王处长,筹粮队扩大活动范围,不惜冒险!同时,清点所有库存,实行最严格的配给制!”
“同志们!”宋希濂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我们现在是背水一战!没有退路!唯有团结一心,死中求活!让鬼子看看,让顽固派看看,中华民族的脊梁,是打不垮的!执行命令!”
“是!”众人轰然领命,带着悲壮的神情,冲出岩洞。
张云鹤亲自挑选了三十名籍贯皖南、身手矫健、意志坚定的老兵和游击队员,组成敢死队,携带武器、银元、电台,在夜幕掩护下,悄然离营,向东部敌占区潜行,执行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接应任务。每个人都知道,此行九死一生。
宋希濂沟通系统,看到因面临绝境做出艰难抉择获得的积分,进行了针对敌后渗透、救援和绝境防御的极限兑换:
【兑换:“高级伪装服(当地百姓)”x30套,“大功率远程电台(便携式)”x2部及备用电池,“银元(活动经费)”x5000枚,“急救药品(强效)”x50人份,“精巧暗器与冷兵器”x30套,“敌占区活动指南与接头暗号手册”x20本,“单兵高强度口粮(一月份)”x30人份。】
【叮!兑换成功!物资已合理化配发至接应小队(解释为秘密储备及多方筹措)。】
这批物资,是接应小队深入虎穴的唯一依靠。
重庆,军委会。收到宋希濂义正辞严又软中带硬的回电,高层震怒。
“狂妄!公然抗命!还倒打一耙!”一名高官将电文摔在桌上,“立刻通电第三战区,斥其违抗军令,包庇异党,着即断绝一切补给供应!默许各部队,对其采取‘必要措施’!同时,严密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其电文内容泄露出去!”
南京,日军司令部。特高课长向松井石根汇报宋部回电内容及重庆反应。
松井狞笑:“哟西!支那人内斗,大大的好!命令池田,暂缓大规模进攻,继续封锁,暗中支援支那顽固派和土匪武装,让他们自相残杀!同时,散布谣言,称宋部已投共,激化其矛盾!”
联合部队内部,经过紧急动员,大部分官兵理解了决策的艰难,决心同舟共济。但仍有少数顽固分子暗中串联,散布失败主义情绪,甚至与“穿山甲”部秘密接触。
“穿山甲”部果然趁火打劫,加大了对联合部队外围的骚扰和试探,甚至公然喊话,诱惑官兵“弃暗投明”。
徐锐的“清内”小组加紧活动,抓获了两名与“穿山甲”部勾结、散播谣言的士兵,经审讯,证实了外部势力在内部搞鬼。宋希濂下令立即枪决,以儆效尤,暂时压制了内部的不稳。
傍晚,李慕华脸色惨白地冲进指挥部,手里拿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声音颤抖:“师座!政委!皖南……皖南留守处最后电讯……顽军攻破了指挥部,主任以下百余人……大部殉国……只有少数人突围……联系中断了……”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指挥部内一片死寂。悲伤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每个人胸中翻腾。
就在这时,电台指示灯突然又闪烁起来,报务员紧张地接收着一段微弱而断续的信号。
“是……是接应小队!”报务员激动地喊道,“他们……他们成功潜入皖南,找到了部分突围人员……但……但遭遇顽军清剿队,发生激战……队长请求指示……是继续寻找还是撤回……”
最后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宋希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剧痛,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回电接应小队:任务变更,放弃大规模搜寻,尽全力协助已找到的突围人员向安全区域转移,然后立即撤回!保存力量,为日后报仇!”
命令发出后,宋希濂感到一阵虚脱。皖南,这个曾经的根基,恐怕真的失去了。
深夜,当宋希濂独自站在岩洞口,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时,李慕华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戚七”传来的三个字:“鹰已动。”
宋希濂瞳孔骤缩!日军主力,要动手了!
二月二十六日黎明,天色未明,寒风凛冽。营地官兵们枕戈待旦,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东北、东南、西北三个方向,几乎同时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照明弹划破夜空,将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哨兵凄厉的警报声响起:“鬼子进攻了!好多鬼子!还有伪军!‘穿山甲’的人也在里面!”
日军蓄谋已久的总攻,终于在宋部最虚弱的时候,到来了!而且,是与顽军、土匪勾结的联合绞杀!
宋希濂拔出配枪,冲出指挥部,对周围的官兵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弟兄们!最后的时刻到了!身后是悬崖,前面是豺狼!我们没有退路!唯有死战!为了死难的皖南弟兄!为了抗日的大旗!杀!”
“杀!!!”震天的怒吼声响彻山谷,疲惫不堪的官兵们爆发出最后的血性,扑向各自的战位。
仙霞岭的最后决战,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以最残酷的方式,拉开了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