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兰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背靠着船舱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陈岸蹲下身扶住她，将声呐仪贴在她手腕上，屏幕上的数值再次跳动。
“毒素在扩散。”他低声说。
陈小满立刻取出算盘放在膝上，指尖飞快拨动珠子，口中默念：“三小时前接触毒物，每十五分钟上升0.3单位，照这个速度，再过两小时就会伤及肝脏。”
周大海的侄子从船底爬上来，裤腿沾满油污，喘着气道：“下面有夹层，但门锁死了，得用工具才能撬开。”
陈岸点头：“先查甲板。”
他打开声呐仪的检测口，弯腰用靴尖刮起一块黑油，塞进仪器。一声轻响后，语音提示响起：“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夜间视力强化。”
甲板昏暗，锈迹难以辨认。可他眨了眨眼，视野忽然清晰起来。混在油污中的细小颗粒此刻泛着金光，如同碎裂的玻璃渣。
“不是普通的漏油。”他低语，“是镀金物品留下的痕迹。”
陈小满走过来问：“是黄金走私？”
“是洗钱。”陈岸看着仪器结果说道，“国外加工，运到这里拆解，再混入鱼货中重新出口。”
赵秀兰倚在墙边，声音虚弱：“账本……在船舱第三个格子里，外面贴了鱼皮……他们说是防腐……其实是用来遮掩密码本的。”
陈岸看向周大海的侄子：“你下去时没看见？”
“底下全是管道和浮箱，我只看了上面。”年轻人抹了把脸，“但我记得有个舱门特别厚，敲起来是空的。”
“那就从上面开始。”
陈小满提着灯走在前头，灯光映在铁壁上。干裂的鱼皮一片片黏附在金属表面，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她一边前行，一边用算盘轻轻敲击船壁，耳朵紧贴上去倾听回音。
“这里。”她忽然停下脚步。
这是一处靠近驾驶室的侧壁，敲击声与其他地方不同，背后似为空腔。
年轻人掏出工具插入缝隙，用力一扳。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夹层盖板被掀开一半，一股浓烈的刺激性气味瞬间涌出。
三人迅速后退，眼睛被呛得泪水直流。
“别吸气。”陈岸从衣内抽出湿布递过去，“快戴上。”
年轻人戴上手套，伸手探入夹层，摸出一本硬壳笔记本。封面由鱼鳞拼成图案，触感粗糙。
“就是它。”赵秀兰勉强抬头，“我爸见过这个本子……每次签字前都要核对密码页。”
陈岸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字与代号布满纸面，还有手写的修改痕迹。他迅速用手机拍照，随后将本子装入防水袋。
“走。”他说，“不能久留。”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货柜之间走出三人。为首的男子身穿西装，手提公文包，袖口露出银色袖扣。他步伐不急，却步步沉稳。
是马明远。
身后两名打手披着黑色雨衣，沉默站立两侧。
“陈老板。”马明远开口，嗓音沙哑，“这么晚还在忙？辛苦了。”
陈岸未作回应，悄悄将声呐仪推向赵秀兰的方向。
“劝你一句。”马明远嘴角微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会烫手。”
他打开公文包，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泛着冷光的圆形装置。
陈小满一把抓起算盘，挡在赵秀兰身前。
“别动！”她厉声喝道。
下一瞬，一道银光疾射而出——一张细密的针网自包中弹出，直扑陈岸与赵秀兰。
年轻人猛地上前将两人拉开，自己肩膀撞上铁架，闷哼一声。
针网擦过空气，钉入后方舱门，“叮”的一声卡在断裂的支架上，悬于半空微微晃动。
“算盘！”陈岸大喊。
陈小满早已准备就绪，双手一抖，算盘珠链应声断裂，几颗珠子弹出，在空中划出短弧，精准击中针网边缘几个连接点。那些部位随即变形，整张网失去张力，瘫软坠地。
一颗破裂的珠子滚入地板缝隙，落在一块松动的铁皮下。
无人察觉，那颗珠子内部的小孔正闪烁红光，悄然开启录像。
马明远脸色骤变。他合上公文包，后退一步：“你们这是妨碍公务。”
“妨碍谁？”陈岸掏出海警授权令举到他面前，“你有执法证吗？还是说，你是来灭口的？”
马明远盯着那张证件两秒，忽然笑了：“授权令能保你们一时，保不了命。”
说完转身离去，两名打手紧随其后，三人很快消失在浓雾之中。
“别追。”年轻人拉住欲冲出去的陈小满，“那是引我们离开。”
陈岸蹲下，用工具撬开那块松动的铁皮，找到那颗破损的珠子。他拾起对着光查看，发现其中藏着微型镜头，正在传输画面。
“录到了。”陈小满接过检查，“脸很清楚，公文包编号也能看清，时间完全匹配。”
“够了。”陈岸收起物品，转头望向赵秀兰。
她面色发青，呼吸微弱，靠在墙边几乎睁不开眼。
“撑住。”他说，“海警马上就到。”
“我不想死……”她低声呢喃，“我还想替我爸……正名……”
“不会死。”陈小满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已经赢了第一步。”
陈岸打开通讯器，接入加密频道：“目标已锁定，密码本已获取，袭击者为马明远，携带毒针武器，正朝南港方向逃逸。请求拦截，并派遣医疗支援。”
对方迅速回应：“收到，支援十分钟内抵达，请保持当前位置。”
风势渐强，海浪拍击船体，发出沉闷声响。漏油船的一角已开始下沉，金属扭曲的声音接连不断。
“这船撑不了多久。”年轻人站在船边，望着远处的光点，“有船来了，速度快，还没开灯。”
陈岸举起声呐仪扫描海面。屏幕上浮现三个红点，自西北方向逼近，航速超过二十节。
“不是海警。”他说，“海警有登记信号，这三艘没有。”
“要转移吗？”陈小满问。
“不行。”陈岸看着赵秀兰，“她不能动，一移动，毒素扩散会加快。”
“那就守在这。”年轻人抽出潜水刀插进腰带，“我守船尾，你盯前面。”
陈小满将算盘重新串好，坐在赵秀兰身旁，一手搭在她手腕测脉搏，另一手握着那颗仍在录像的珠子。
“信号稳定。”她说，“只要他们再来，我们就掌握证据。”
陈岸立于甲板中央，声呐仪贴在胸前，目光紧盯漆黑的海面。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远处的船影越来越近。
他按下通讯键，低声通报：“所有人注意，敌人可能登船，保护证人，守住证据。”
赵秀兰突然攥紧陈小满的手，指甲深深掐进皮肤。
“我看见……我爸了……”她嘴唇颤抖，“他在叫我……”
“别说话。”陈小满压低声音，“你现在需要安静。”
“我不怕……”她喘息着，“我只是……不想闭眼……一闭眼……他就不见了……”
陈岸走来蹲下，将声呐仪调至体温模式，贴在她颈侧。
数值仍在上升。
“坚持住。”他说，“你爸的事，我们会查到底。账本、密码、录像，一样都不会丢。”
远处的船只突然减速，停在三百米外。
未开灯，也无任何喊话。
太安静了。
年轻人回头喊道：“他们不动了！”
陈岸紧盯屏幕，三个红点静止不动，仿佛钉在海面上。
“等。”他说，“他们在观察。”
陈小满低头看手中的珠子，录像指示灯持续亮着。
“还在录。”她轻声道，“马明远的脸很清晰。”
赵秀兰呼吸愈发微弱，眼皮颤动，手指渐渐松开。
陈岸将她的手放进陈小满掌心。
“抓紧她。”他说。
风更猛烈了，巨浪拍上甲板，溅起一片油污。
那三艘黑船仍停在原地，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