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八年七月,汴京的暑热依旧逼人。垂拱殿内,赵佶正翻阅着工部与舟船监联合呈上的奏报,上面详细记录了缩小改制的舰载型红衣炮已于日前完成最后调试,并将秘密运伏波行营最重要的水师基地之一——登州(今山东蓬莱),准备进行首次海上实弹射击试验。
“登州……”赵佶放下奏报,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敲击着,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不久前另一份来自此地的奏疏。他转向侍立一旁的梁师成,“梁伴伴,前几日登州知州宗泽上的那道关于整饬海防、请求增拨款项修缮炮台、水寨的折子,找出来给朕看看。”
梁师成连忙应声,很快从一堆文书中找到了那份奏疏,恭敬呈上。
赵佶再次展开,仔细阅读起来。奏疏文风朴实,却言之有物,条理清晰。宗泽在奏疏中不仅详细分析了登州面临的日渐猖獗的海盗以及辽国、高丽可能的水上动向等海上的威胁,还提出了具体的水寨扩建、烽燧预警联网、以及招募训练熟悉水性的本地乡勇等一系列切实可行的方案。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干练、务实甚至有些倔强的气息。
“宗泽……宗汝霖……”赵佶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岳飞!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位宗泽正是岳飞的伯乐与早期上司,一位坚定的抗金派领袖。
“大家,可是这宗泽的奏疏有何不妥?”梁师成见赵佶沉吟不语,小心问道。
“非也。”赵佶摇了摇头,嘴角反而露出一丝笑意,“朕观其文,知其乃一心为公、勇于任事之臣。登州地处要冲,北控辽海,东扼高丽,水师基地亦在于此,地位非同小可。有此良吏镇守,朕心甚慰。”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沿海舆图前,目光落在登州那个突出的半岛上,眼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舰载红衣炮首次海试,意义重大。朕,想去亲眼看一看。”
梁师成有些意外:“官家欲亲赴登州?此去路途不近,且海边暑湿……”
赵佶摆手打断他:“无妨。朕不仅要去看看这‘海上龙咆’首发之威,更想去亲眼见见这位能让……嗯,见见这位被姚古都称赞过一句‘晓畅军事’的宗泽宗知州,看看他将登州治理得如何,看看我伏波行营的将士们!”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既能亲自督导重要军事技术的实战检验,又能实地考察海防与地方吏治,或许……还能提前留意一下,那个时空里闪耀将星的身影是否已然初露锋芒。
“传朕旨意,”赵佶决断道,“七日后,启程前往登州!行程务求简从,不得扰民。令伏波行营及登州地方,做好接驾及海试准备,但需严格保密,尤其关于红衣炮之事,不得外泄!”
“老奴遵旨!”梁师成见陛下心意已决,不再多言,立刻躬身领命。
“另外,”赵佶补充道,“通知总参谋司,着令京畿行营抽调一都龙骧军精锐随行护卫。再让……让折彦质陪同朕一同前往。”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这位心思缜密、又经历过漠北追袭的年轻将领,觉得他或许更能理解自己此次出巡的深意。
“是,陛下。”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一股暗流开始涌动,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将目光从西北的黄沙与汴京的朝堂,暂时投向了东方那片蔚蓝的海洋与重要的海防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