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离开接天楼,心神依旧沉浸在方才与皇帝那星光化身对话所带来的震撼之中。大皇子企图制造怪物军队夺权的疯狂,皇帝亲手扼杀子嗣的冷酷与无奈,以及那看似委托实则蕴含深意的“交易”,都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
夜色更深,皇城边缘的街巷比来时更为寂静,只有风声穿过屋檐,带起些许呜咽。他沿着来时的阴影路径快速潜行,将“明镜止水”心境维持在警戒状态,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四周蔓延。尽管心绪纷乱,但多年逃亡养成的本能让他并未放松对周围的感知。
就在他穿过一条狭窄巷道,即将拐入通往迎宾驿主干道旁的小路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杀意骤然自身后袭来!
快!快得超出常理!
一道黑影仿佛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自墙角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滑出,手中一柄不过尺长的短刺,没有任何反光,直取林尘后心要害。这一击,时机、角度、速度都堪称完美,显然是精于暗杀的高手,算准了他心神可能松懈的瞬间。
林尘汗毛倒竖,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体内“心炉”本能地加速搏动,潮汐之力瞬间爆发,身体硬生生向左侧横移半尺,同时右臂曲起,以手臂外侧格挡。
“嗤啦!”
短刺擦着他的衣袖掠过,坚韧的布料被轻易割开,冰冷的锋刃几乎贴着他的皮肤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更有一股阴寒刁钻的气劲试图顺着伤口侵入经脉。
一击不中,那黑影毫不停留,更不恋战,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眼看就要再次融入黑暗。
“想走?!”林尘眼神一厉,正欲追击。
“咻——啪!”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自侧上方响起,紧接着是一声轻微的爆鸣。一团刺眼的白色强光在那黑影退路前方炸开,瞬间将小巷照得如同白昼!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有此变故,身形明显一滞,被迫抬手遮挡突如其来的强光。
是苏晓!林尘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苏晓惯用的、用于干扰视线与制造混乱的“闪光符”!
借着这短暂的空隙,林尘足下发力,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那黑影,一掌拍出,潮汐之力引而不发,笼罩对方周身要害。
然而,那黑影反应亦是极快,强光虽阻碍了视线,却似乎并未完全影响其感知。他头也不回,反手掷出三枚乌黑透骨钉,成品字形射向林尘面门与胸口,逼迫他回防,同时身形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竟直接撞破了旁边一户民居看似紧闭的窗户,消失在屋内的黑暗中。
林尘挥袖震飞透骨钉,追至窗边,屋内一片漆黑,早已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只有那破碎的窗棂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阴冷气息,证明着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刺杀。
“别追了,里面可能有陷阱。” 苏晓的声音从旁边屋脊上传来,她轻盈地跃下,落在林尘身边,脸色凝重地检查了一下他手臂上的划伤,“还好,只是皮外伤,气劲也被你化解了。对方是什么人?”
林尘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没看清,身法诡异,一击不中,立刻远遁,是专业的死士或杀手。” 他看向苏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墨羽刚回驿馆不久,看你还没回来,放心不下。墨羽在附近高处警戒,我出来接应一下,刚好察觉到这边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和杀意。” 苏晓快速解释道,“幸好来得及时。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两人迅速离开巷子,与在另一处制高点观察的墨羽汇合。墨羽确认再无其他埋伏后,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绕了些路,返回迎宾驿。
回到林尘的房间,确认周围安全后,三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林尘将接天楼内与皇帝对话的内容,简要地告知了苏晓和墨羽,省略了关于凤翔血脉可能与李慕白相关的细节,只重点说明了大皇子试图制造“神血卫”夺权而被皇帝清除的真相,以及皇帝希望他们去处理后续隐患的提议。
苏晓和墨羽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大皇子之死的背后,竟隐藏着如此疯狂与残酷的真相。
“刚才是皇帝的人?灭口?” 墨羽率先提出最直接的猜测,脸上带着担忧。毕竟林尘刚刚去见了皇帝。
林尘沉吟片刻,再次摇头:“不像。若是陛下要灭口,在接天楼内有的是机会,无需多此一举。而且,那杀手的路数,阴狠诡谲,与皇室禁卫或者我感知到的皇帝力量气息截然不同。”
苏晓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分析道:“如果不是皇帝,那会是谁?福王?其他皇子势力?烈焱军府安插的暗子?还是……那个莱因哈特可能的安排?对方显然知道你的行踪,至少知道你今晚会出现在接天楼附近。”
“如此说来,皇帝目前还需要我们,确实没必要派人刺杀。” 苏晓认同了林尘的判断,“那袭击者的身份就更值得玩味了。是同样觊觎天工苑技术的势力?还是大皇子残留的党羽?或者是……不想让我们与皇帝合作的一方?”
信息太少,难以断定。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皇帝提出的‘交易’,接还是不接?” 墨羽看向林尘。
林尘沉思良久,缓缓道:“接,但必须谨慎。陛下给出的线索和有限支援,对我们追查天工苑核心、修复‘无名’确实可能有帮助。但我们也必须清楚,我们只是他手中的棋子,用来处理他无法明面解决的麻烦。事成之后,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苏晓点头补充:“而且,我们不清楚皇帝是否还有别的目的。他提到皇室秘藏中有修复‘无名’的线索,这可能是诱饵,但也可能是真的。风险与机遇并存。”
“那……要不要告诉三殿下?” 墨羽问道。李慕白毕竟是皇子,而且看起来与他们目标一致。
林尘和苏晓几乎同时开口:
“暂时不要。”
两人对视一眼,苏晓解释道:“大皇子之事,涉及皇室丑闻,皇帝连李慕白都未曾告知全貌,我们贸然说出,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忌,甚至触怒皇帝。其次,李慕白刚刚回归宫廷,根基未稳,知道太多反而可能给他带来危险,也会让他陷入更复杂的权力漩涡,难以自拔。最后……” 她顿了顿,“在彻底弄清皇帝的真实意图和宫廷内的势力分布前,我们需要保留一些底牌。有些信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尘颔首:“苏晓说得对。慕白兄有他的路要走,我们目前不宜将他更深地卷入此事。明日他若问起今夜之事,我们只说是去探查了一些线索,遭遇不明袭击,搪塞过去便可。重点商议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三人围坐,压低声音,开始仔细规划。皇帝给予的三日缓冲期,是他们准备的关键。他们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恢复状态,收集信息,并制定一个初步的行动方案,以应对即将前往的、危机四伏的西部隐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