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将烧坏的表盘塞进衣袋,指尖仍残留着灼热感。星图上的红点早已刻在脑海,不必再看。
“走。”他说。
白幽没动。她将背上的阿澈往上托了托,孩子靠在她肩头,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她用斗篷把他裹紧,另一只手悄然探向箭囊。
风从通道尽头涌来,金属墙壁嗡鸣震颤。三人走出控制中心,脚下的沙地微微颤抖,仿佛地下有东西正欲破土而出。
他们按既定方向前行,沙地逐渐松软。尚未行至两公里,地面骤然塌陷,化作一片流沙。季延蹲下身,从衣服里取出那块残破的表。表壳裂痕密布,但内部芯片依旧发烫。
他将芯片贴于掌心,闭眼三秒。一道蓝光自指缝透出,与阿澈胸前木牌的微光短暂交映。信号断续,却尚可使用。
“向右偏十五度。”他说。
白幽立即调整方向,背着阿澈快步穿越流沙。靴底稳稳踩实每一步,弓弦缠绕臂间,以防脱手。
越往前行,空气愈发沉重。阿澈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胸前木牌的光也开始忽明忽暗,如同即将耗尽的能量。
“撑住。”白幽低声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季延走在最后,一手始终按在胸口。他知道这破表撑不了多久,可此刻,哪怕一丝能量也不能浪费。
又走了约半小时,地面震动加剧。前方沙丘缓缓下沉,露出一座深埋地下的建筑——灰白色的外壳被风蚀得坑洼不平,顶部圆拱如倒扣的碗。
那是穹顶。
大门矗立正前方,高五米,覆满沙尘。季延上前拂去泥沙,显现出一个星形凹槽。边缘磨损明显,显然久无人至。
他回望阿澈。
孩子点头,取下胸前木牌。刚离开身体,木牌便骤然亮起,光芒远胜先前。
季延接过木牌,缓缓靠近凹槽。尚未触碰,空中已响起低沉嗡鸣,似是机械苏醒。
“准备。”他说。
白幽立刻移至阿澈身旁,一手扶稳他,一手扣住弓弦。弓未满月,但她的身体已然绷紧,随时可发。
季延深吸一口气,将木牌缓缓嵌入凹槽。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刹那间,整座穹顶泛起蓝白光芒,如涟漪般层层上涌。巨门无声开启,一条走廊显现其中,两侧冷光灯依次亮起。
没有警报,亦无陷阱。
唯有湿冷的风徐徐吹出。
“进去。”季延道。
三人踏入其中。身后大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风沙。
通道整洁异常,几无尘埃。地面为防滑金属板,每隔一段便有箭头指向深处。
行不多时,空气愈加闷浊,湿度攀升,呼吸渐显吃力。墙面忽然浮现影像——扭曲的人影、爆裂的实验舱,皆为失败的记录片段。
最终画面定格:周崇山的脸浸在液体中,皮肤透明,双目空洞。
阿澈脚步一顿。
“别停。”白幽握住他的手腕,继续向前。
季延掏出破损的表扫描四周。屏幕闪烁数下,显示:“未检测到攻击装置”,下方一行小字:“发现强烈精神波动,来源位于中心区。”
他收起设备,左手护住阿澈,右手悄然握紧。
走廊尽头是一扇圆形巨门,中央设有手掌大小的读取口,旁侧铭刻一行字:“须经血脉验证方可进入。”
季延看向阿澈。
孩子抿了抿唇,伸手按了上去。
门体轻震,随即开启。内里空间广阔,宛如一座地下城。中央悬浮着一具巨大的培养舱,高达三层楼,盛满淡蓝色液体。
数道人影漂浮其中,肢体畸变,已非人形。
唯有一具躯体完整,面容清晰。
是周崇山。
他的身体半透明,胸口嵌着一块木牌,与阿澈手中的一模一样。
三人尚未站稳,液体骤然翻腾。那具躯体,睁开了眼睛。
“你们终于来了。”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我等了很久。”
季延沉默不语,指节微微收紧。
白幽已然拉满弓弦,箭尖直指培养舱核心。她眼神未变,冷静如初。
阿澈死死盯着那块木牌,喉头滚动了一下。
“这是我最后的实验体。”周崇山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静,甚至透着一丝愉悦,“也是你们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