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如惊雷的爆鸣,猛地从右前方约十里外的一座山谷中炸响!紧接着,是数道刺耳的破空声和树木摧折的巨响!
鹿彦祖瞬间收敛气息,黑木舟悬停半空。他凝目望去,只见山谷上空灵光暴闪,杀气弥漫!
一道略显黯淡的白色遁光,正被一黑一绿两道凶戾的遁光死死咬住。黑色遁光气息暴烈,不断轰出脸盆大小的炽热火球,每次爆炸都引发一片火海;绿色遁光则阴险得多,一柄淬着幽光的飞叉如毒蛇般伺机而动,不时还撒出腐蚀性的绿色毒雾。
被追击的白衣女修驾驭月白飞剑,身法灵动却难掩颓势。她衣裙多处染血,左肩一片焦黑,气息急促紊乱,修为明显只有炼气七层。而追击的两人,黑衣者是炼气九层巅峰,绿袍者也是稳固的炼气九层!
“两个炼气九层追杀一个七层女修,下手还这么狠...”鹿彦祖眉头微蹙,迅速降在一巨木树冠中,随即将修为压制运起敛息术。修仙界弱肉强食,他不想无故惹麻烦,等他们走远再离开。
就在这时,那白衣女修似乎被逼入绝境,逃窜方向猛地一折,竟直冲他藏身之处而来!
“我擦!”鹿彦祖暗骂一声,雷遁术已在体内流转,周身泛起细微电弧。就在即将化作雷光遁走的刹那,女修因急速靠近而清晰的面容,让他整个人猛地一僵!
“怎么是她?!”
就在他失神的这片刻,追兵已至!
黑衣疤脸汉子见女修速度稍缓,顿时淫笑道:“小娘子,看你还往哪逃!乖乖从了大爷,让你尝尝快活滋味!”他催动飞剑加速,一只覆盖火焰的大手直抓女修后心。
绿袍修士急忙喝道:“疤哥留活口!”
这污言秽语让鹿彦祖眼神一冷。他再不犹豫,飞剑骤出,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插入三方之间!
“二位请留步!”
突如其来的拦路让追兵急停。疤脸汉子心中一凛,但发现鹿彦祖只有炼气六层修为,顿时暴怒:“哪来的小崽子,敢挡你爷爷的路?!”
那白衣女修原本心如死灰,待看清来人面容时先是一怔,随即美眸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但这光芒很快被更深的恐惧取代。
“你、你...”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傻?他们可是两个炼气九层!你还跑出来送死,这下我们都完了!”
鹿彦祖却回头对她挑眉一笑,语气轻松:“别怕,今天咱们谁都不会死。”
绿袍修士谨慎地打量鹿彦祖,低声道:“疤哥,此人出现得蹊跷,穿着气质不像寻常散修,怕是神鹤宗弟子...”
“神鹤宗又如何?”疤脸汉子不屑道,“这荒山野岭的,宰了他谁也不知道!炼气六层的宗门弟子,这可是送上门的肥羊!”
鹿彦祖听着两人肆无忌惮的议论,无奈摇头:“二位当着我的面商量这些,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放在眼里?”疤脸汉子狂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子放在眼里?下辈子记得长点眼力见!黑蛇,动手!”
话音未落,炽热火球与淬毒飞叉已同时袭至!一刚一柔,配合默契,封死了所有退路!
面对这必杀之局,鹿彦祖却纹丝不动,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
“冰箱。”
刹那间,火球在距离他面门不足三尺处无声湮灭,毒叉在刺中他前彻底凝固。两人脸上的狞笑还未来得及转换,就连同脚下的飞剑被幽蓝玄冰彻底封冻!
两座人形冰棺保持着进攻姿态轰然坠落,在即将触地粉碎的瞬间,被一股柔和灵力托住,最终“噗嗤”两声插入泥土,只剩半截冰雕矗立在阳光下,折射着诡异寒光。
鹿彦祖转身看向白衣女修,脸上重现温暖笑意:“好久不见了,阿月。”
阿月瞪大美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你...你竟然也成了修士?!这怎么可能...
鹿彦祖耸耸肩,机缘巧合罢了。他目光落在她染血的左肩和苍白的脸色上,语气转为关切,看你伤得不轻,先落地再说。
他率先降下飞剑,落在两座冰雕旁。阿月紧随其后,脚步有些虚浮,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鹿彦祖及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触手处一片冰凉。
伤这么重?他皱眉问道,另一只手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先把这个吃了。
阿月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即服下,而是怔怔地望着那两座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雕。冰层中的两人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冰而出。
他们就这样被冻住了?她声音里还带着后怕的颤抖,刚才那是什么法术?
鹿彦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她手中的丹药:你要不先把药吃了,肩上的伤再不处理,怕是要伤及经脉。
阿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服下丹药。药力化开,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回鹿彦祖身上,眼神复杂:我记得当年分别时,你明明...
明明是个凡人?鹿彦祖接过话头,随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说来话长。倒是你,怎么会惹上这两个家伙?看他们的手段,不像善类。
提到这个,阿月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他们是散修,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我在黄枫谷买了点东西,没想到被他们盯上了...
鹿彦祖闻言,眼神骤然转冷:黄枫谷买的?他瞬间明白了,看来是这两个杂碎在坊市就盯上你了,一路尾随,存了杀人夺宝的心思。
他扶着阿月在旁边一块青石上坐下,语气温和道:你先调息疗伤,别的事不用着急。
阿月服下丹药,却仍不安地看向那两座冰雕:他们...
放心,鹿彦祖打断她,语气淡然,就算放他们出来,我也能轻松拿捏。更何况...他瞥了眼冰雕,他们出不来。
冰层中,那两个修士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眼中满是恐惧与哀求。鹿彦祖却懒得再看他们,随手又布下一套小型颠倒五行阵,将这片区域彻底隔绝。
布置妥当,他这才饶有兴致地看向已闭目调息的阿月。
快四年不见了吧...他暗自感慨。记忆中那个炼气四层的少女,如今已是炼气七层。这速度在狐媚子看来或许只是不错,但鹿彦祖知道,对一个小宗门的弟子来说已属不易。
思绪不由飘向遥远的雪山村。那个他离开后就再未回去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看。
半炷香后,阿月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她看向鹿彦祖,眼中闪着惊奇的光:刚才那法术真厉害!我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感觉到,这两人就被你制住了!
鹿彦祖嘿嘿一笑:想学吗?我教你啊。
阿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估计又是你那不用灵力的符文法术吧?我可学不来。她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入了神鹤宗?
见鹿彦祖点头承认,阿月由衷欣慰:真好!但随即又困惑地蹙眉:可我记得...你明明没有灵根的啊?
鹿彦祖看着她困惑的模样,不再逗她,正色问道:阿月,你还记得当初在雪山镇,咱们坐在树下吃西瓜时,你跟我说的故事吗?
阿月不假思索:当然记得!那时你还...她突然顿住,美眸渐渐睁大,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等等...难道?难道你...
鹿彦祖鼓励地点头,一字一句道:没错,朱果。我吃了两颗!然后就有了灵根,脱胎换骨。
一声,阿月手中的玉瓶掉落在地。她怔怔地望着鹿彦祖。
鹿彦祖看着阿月震惊的模样,笑着解释道:“确实是机缘巧合入了神鹤宗。不过...”他话锋一转,疑惑地问道:“你才炼气七层,怎么会千里迢迢从雪山镇跑到神鹤宗来买东西?我记得雪山镇离这里可不近,光是不眠不休御剑飞行都要一个多月吧?”
阿月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发丝,解释道:“我原本是跟着师兄来参加洛神宗的收徒大典的。早就听说黄枫谷的富贵坊大得没边,还有妖族修士与人族修士和睦相处,就想趁着大典结束后,借洛神宗的传送阵过来见识见识。”
“那你师兄呢?”鹿彦祖皱眉,“怎么让你一个人落单?”
“师兄要在富贵坊多待几天,想见识见识那里的拍卖会。”阿月有些无奈,“我本来打算自己先借用传送阵回洛神宗,再返回雪山的。没想到刚离开黄枫谷不到三十里,就被这两个人追上了...”
鹿彦祖闻言眼神一冷:“那传送阵离神鹤宗山门不过百里,看来这种事发生不止一次了。是得增加巡查人员,免得来往修士在我们地盘上出事。”
阿月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噗嗤一笑,打趣道:“哟,说得好像你能做主似的?还增加巡逻弟子护卫来往人员...”
鹿彦祖哈哈大笑,正要回答,却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等等,你刚才说富贵坊有拍卖会?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阿月无奈地摇头:“还说自己是神鹤宗的弟子呢,连这都不知道?拍卖会就在三天后,听说有不少好东西呢。你在宗门不会是个打杂的吧?”
鹿彦祖摸了摸鼻子,仔细一想,自己跟打杂的也差不多——或者叫牛马更合适。要炼丹,要给魏政天解决疑难杂症,还要...唉,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没怎么关注过拍卖会的事。
“差不多吧,”他苦笑道,“整天忙得团团转,还真没留意这些。”
阿月看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又恢复了活泼的语气:“不管怎样,能在这遇见,你还成了修士...真好!对了,要不要给你们宗门报个信?”
鹿彦祖正要回答,突然神色一动,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只见数道剑光正朝这个方向飞来,看服饰正是神鹤宗的巡逻弟子。
“看来没必要了,”他笑道,“巡逻的已经来了。”
阿月也看到了那些剑光,突然紧张起来:“那这两个人...”她指了指还冻在冰里的两个修士。
“放心,”鹿彦祖神秘一笑,“我自有安排。”
鹿彦祖看着那几道剑光落下,五名神鹤宗弟子显出身形。他目光扫过,发现为首那个炼气八层的弟子颇为面生,倒是后面跟着的四个炼气六七层的弟子中,有两个曾在坊市打过交道。
“竟然是鹿师兄!”
“鹿师兄怎么在这!”
那两个认识的弟子一见到他,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另外两个面生的弟子见状,也连忙跟着行礼。
为首那个炼气八层的弟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上前拱手道:“执法堂弟子赵铭,奉命巡查边境。不知这位师兄是...”
不等鹿彦祖开口,旁边一个弟子就在耳边低声介绍:“赵师兄,这位是鹿亦凡鹿师兄,也是咱们黄枫谷坊市...”
赵铭一听鹿亦凡三个字,神色顿时郑重起来,连忙重新见礼:“原来是鹿师兄,失敬失敬。”
鹿彦祖微笑着还礼:“赵师弟客气了。”他指了指那两座冰雕,“这两个劫修在传送阵附近追杀这位道友,被我顺手拿下了。”
赵铭这才注意到立在旁边的两座冰雕,待看清冰中冻结的两人面容后,他脸色一变:“是疤脸和黑蛇!这两个恶徒狡猾得很,我们追查他们半个月了,一直没找到踪迹。”
他身后几个弟子也围了上来,啧啧称奇地看着冰雕。
“鹿师兄好手段!”
“这两人可都是炼气九层,居然被冻得这么结实...”
赵铭检查完冰雕,转身对鹿彦祖郑重行礼:“多谢鹿师兄出手相助!这两个贼子作恶多端,我们定会好好审问。”
“举手之劳。”鹿彦祖淡淡道,“不过赵师弟,传送阵附近最近似乎不太平?”
赵铭苦笑:“不瞒师兄,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劫案了。堂主正在商议加强巡逻,只是人手实在紧张...”
鹿彦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传讯玉简递给赵铭:“这是我的传讯玉简。日后若在坊市或周边遇到什么麻烦,可以直接联系我。”
赵铭受宠若惊地接过玉简:“多谢鹿师兄!”他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两座冰雕,“只是鹿师兄...这个...这法术该如何解?”
鹿彦祖一愣,随即拍了下额头,笑呵呵道:“哎,忘了这茬!等着。”
他对着两座冰雕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咔...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包裹着两人的厚实玄冰从顶部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迅速蔓延至全身。幽蓝色的冰晶并没有坠落,而是化作点点莹白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般,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一丝水渍。
“噗通!”“噗通!”
刚从极寒中解脱的两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虽然身体已经解冻,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们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疤脸汉子和那绿袍修士“黑蛇”此刻脸上再无半点凶戾,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鹿彦祖,只顾着拼命磕头,额头重重撞在泥土上。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求前辈大人大量,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他们身为炼气九层,在散修中也算好手,何曾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手段?无声无息间将他们彻底冻结,连思维都快被冻僵,生死完全在对方一念之间。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让他们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鹿彦祖懒得看他们这副丑态,对赵铭随意地摆摆手:“行了,带走吧。怎么审,怎么处理,是你们执法堂的事。”
赵铭连忙躬身:“是!多谢鹿师兄!”随即对身后弟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锁了!”
几名执法弟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用特制的禁灵锁链将瘫软如泥的两人牢牢捆缚起来。
待执法堂弟子押着人离去后,阿月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轻轻吐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鹿彦祖:“你现在...到底有多厉害啊?那两个可是炼气九层...”
鹿彦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召出黑木舟:“走吧,先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