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水哨,这个名字带着几分旧时韵味的偏僻之地,瞬间成为了专案组新的焦点。
岩温局长调取了所能找到的所有关于响水哨的资料。那里原本是几十年前一个临江的小小木材检查站,随着林业资源的枯竭和交通方式的改变,早已废弃多年。
不通公路,只有一条被荒草和灌木淹没的、骡马都难行的崎岖小径可以抵达。地势险要,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边是水流湍急的江面,江中确实有几处暗礁,水流撞击时能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故而得名。
“这地方,比鹰嘴崖还偏,还险。”老陈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模糊画面,直嘬牙花子。画面里,只能看到茂密得几乎不透光的植被和峭壁下翻滚的江水。
“正因为偏和险,才可能被利用。”陆野指着地图上响水哨的位置,“你们看,它处于这段江道的中间位置,上下游都有相对平缓的河滩,但这里是个咽喉。如果在这里设置一个隐蔽的观察点或者中转站,可以监控很大一段江面,而且易守难攻。”
“凶手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超乎想象。”周婷抱着手臂,“从黑熊岭到鹰嘴崖,再到这个响水哨,他选择的都是常人难以到达、甚至难以想象的地方。这不仅仅是熟悉地形,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认知。他可能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或者,有本地极其熟悉情况的‘内应’。”
“内应”这个词,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之前就有村民对调查表现出抗拒,如果真有内应,那调查的难度和危险性将成倍增加。
“两条腿走路。”陆野迅速做出部署,“一,派精干小队,携带专业攀爬和泅渡装备,由最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秘密接近响水哨区域进行实地侦察。注意,绝对保密,宁可放弃也不能暴露!二,继续深挖本地与这些地点相关联的人员,尤其是近年行为异常、或者有特殊技能(如擅长攀岩、狩猎、驾船)的人员。重点排查对象,马春生和赵自强(赵志军)的社会关系网,看是否能与这些地点产生交叉。”
侦察小队由一名老练的森林公安民警和两名擅长山地作战的特警组成,向导则请了另一位与阿普老爹相熟、同样经验丰富且绝对可靠的老猎人。他们趁着夜色出发,预计需要至少一天一夜才能抵达响水哨外围并传回消息。
等待是煎熬的。指挥部里,气氛再次变得凝重。大家各司其职,反复梳理着已有的线索,试图找到更多被忽略的细节。
陆野再次拿出那个铁皮盒子,翻看着冯劲松那些充满悔恨与绝望的信件和工作笔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几句关于“冰河”、“老连长”和“没救回来的孩子”的密写文字上。
“如果说,‘断箭行动’的核心悲剧之一是那个叫格日勒图的孩子坠入冰河身亡,”陆野若有所思,“那么,凶手选择在江心区域活动,抛尸也靠近水域,这是否是一种潜意识的映射?他在重复,或者试图‘重现’某种场景?”
周婷点头表示赞同:“很有这个可能。连环杀手的作案地点、方式,往往与其内心最深刻的情结或创伤有关。水,在这系列案件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既是毁灭的象征(格日勒图之死,可能也包括马秋收),也可能被凶手赋予了‘清洗’、‘审判’或者‘回归’的复杂含义。”
“还有那个五彩绳结和鬼箭羽毒素,”老陈插话,“这些东西,怎么看都跟‘黑刹’集团那种纯粹为了钱的人口贩子格格不入。倒更像是一种……个人化的仪式。”
“也许,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单纯的犯罪集团。”陆野缓缓说道,“而是一个借用了‘黑刹’集团部分渠道和手段,但拥有自己独特动机和仪式的……混合体。核心凶手,可能是一个将个人仇恨与某种扭曲的传统文化信仰结合在一起的极端个体。”
这个推测,让案件的诡异色彩更加浓重。
就在这时,对马春生的监控有了新的发现。技术部门捕捉到马春生用一个新注册的非实名号码,向外发送了一条内容空白的短信,接收方号码经过加密跳转,最终指向的方位,竟然在响水哨大致区域!虽然无法精确定位,但这条空白短信,极可能是一种简单的报平安或者确认安全的信号!
“马春生果然有问题!他和响水哨有联系!”老陈兴奋地一拍桌子。
“先不要动他。”陆野压制住立刻抓捕马春生的冲动,“他现在是我们找到响水哨秘密的关键线索。加大监控力度,把他所有接触的人、去的地方,全部给我盯死了!特别是如果他试图离开县城,或者有准备进山的迹象,立刻报告!”
马春生这条线,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然而,坏消息也接踵而至。负责监视赵自强(赵志军)可能藏匿点的小组汇报,之前发现的那个城北江畔防空洞,经过连续几天的蹲守,没有再发现任何人员活动的迹象。赵自强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有露面。
“他肯定还有别的藏身点,或者……已经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渠道离开了龙州。”王闯支队长面色凝重。
压力再次回到了即将抵达响水哨的侦察小队身上。
第二天下午,在焦灼的等待中,侦察小队终于传回了第一条加密信息,内容简短却让人心惊:
“已抵近响水哨外围。发现人为设置的简易预警装置(铃铛、绊线)。江边峭壁下有人工开凿痕迹,疑似隐蔽码头或洞穴入口,被植被巧妙伪装。观察到两名不明身份男子在附近活动,携带背包,疑似物资补给。请求进一步指示。”
响水哨,果然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