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裘介眼睛一眯,重复了一遍,“倒是个法子,可是怎样的意外能将我撇开?”
他心里清楚,这京兆府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别说姜棠是景阳侯府世子夫人,就算是寻常百姓,若是在牢里出了岔子,上头追责下来,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就是他这个府尹。
先前想悄无声息了结此事,可姜棠咬出了姜明渊,事情已然棘手万分,若是再出纰漏,他便是万劫不复。
“如今我们手里的证据,足够给姜棠顶罪。”
郑和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大人放心,这大牢里,畏罪自杀的不计其数,谁会深究?若是用迷香,现将他们迷晕,伪造一封血书,就让那姜棠吊死在牢房……即便是谢蘅清醒看到,有血书……也怪不到大人头上。”
“血书?”
裘介眉头紧锁,依旧有些迟疑,“姜棠乃侯府世子夫人,字迹如何,谢蘅定然熟悉,若是被看出破绽……”
“我们只需找个模仿字迹的好手,临摹几句认罪的话,再说了,到时候姜棠已死,死无对证,谢蘅就算心存疑虑,没有实证。”
郑和的话像一剂毒药,精准地戳中了裘介的内心,他低头沉思片刻,“让我想想,你先带着人,把姜大人请来一趟,样子也要做足。”
“下官这就去办!”
郑和躬身退下。
裘介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忌惮,有狠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大牢里,姜棠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听说这裘大人是张相的妻弟。”
一丝狡黠的笑意攀上了姜棠的眼角眉梢。
“你故意把姜明渊拖进来,是为了让姜明渊与睿王撕破脸?”
谢蘅掀起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你猜到了。”
姜棠摸摸鼻子,“一旦睿王觉得我与姜明渊父女情深,你猜他会怎样?”
“今夜,京兆府,侯府,张相府,再加上姜府,都被人盯着,但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动静,都会打草惊蛇,能让睿王起疑的……”
顿了顿,谢蘅看向姜棠,“只有这京兆府的大牢。”
依照睿王小心谨慎的性子,定然会派人盯紧,若是让他知道姜明渊也被卷入其中,一定会生疑,到时候,再从经过裘介的口中传出些什么,自然就扯开了睿王与姜明渊最后的一层窗户纸。
姜棠一挑眉,往谢蘅身边挪了挪,小声道,“姜明渊牵扯进来,就等于睿王与张相也有了交集,二皇子岂会放过这个良机?。”
谢蘅神色淡淡,“我们入狱的消息怕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至于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只能听天由命。”
姜棠怔了怔,忽然明白了谢蘅的意思,惊喜地,“六殿下!……只是不知道追云的脑子灵不灵光。”
“追云打架不行,拆台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谢蘅沉思半晌,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姜棠挑眉看他,怎么觉得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抬手紧了紧披风,“那只能等了。”
折腾了一整晚,她本就困倦,此刻谢蘅在身边,又有种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的踏实感,于是,一放松,眼皮又沉重了。
当谢蘅再抬眼时,她又闭着眼睡了过去。
“……”
谢蘅不动声色地抬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撩到一旁。
夜色沉黑,万籁俱寂。
六殿下府,书房还亮着一盏孤灯,烛火摇曳间,映得萧承稷棱角分明的脸庞愈发沉峻。
他刚处写完一份奏折,正揉着眉心,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促。
“何事?”
“回殿下,隐麟卫的追云求见。”
管家轻声回禀。
萧承稷抬头,迟疑了片刻,“叫他进来。”
“殿下。”
追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劲装沾了些夜露,朝着萧承稷行礼,“我家世子与夫人被关进了京兆府大牢。”
“谁?”
萧承稷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追云,“谢蘅和姜棠?”
追云点头,“回殿下,正是。”
萧承稷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是你们家世子疯了,还是那裘介疯了?”
“……”
萧承稷怔怔地坐在原位,回不过神,一个敢抓,一个赶紧,前者是傻子,后者是疯子!
堂堂隐麟卫指挥使,被关进了京兆府,不光说出去没人信,听得人也不信!
“裘介疯了。”
追云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此刻姜明渊也是入牢的路上。”
“姜明渊?”
萧承稷不明所以,“怎么还扯上了姜明渊?”
追云摇头,“殿下,如今京兆府的人从云栖阁搜查了罪证,想必是我家夫人做了安排,这才牵扯了姜明渊,今夜前来,是要将此物交与殿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呈到萧承稷面前。
萧承稷伸手拿过,掀开锦盒,目光落在锦盒里面的东西上,眼睛一眯,“这是姜棠交给你的?”
“是我家夫人身边的暗卫,原本是要交给世子的,这不是……”
追云尴尬的挠挠头,“一起进去了,属下想,这肯定是重要的东西。”
“啪”的一声。
萧承稷重重阖上锦盒,“此事还有谁知道?”
“满城风雨,待到天明,定是人尽皆知。”
追云动了动唇,如实答道。
他让人将京兆府抓了景阳侯府世子和世子夫人之事,在京城各坊间巷陌推波助澜,如今茶楼酒肆、市井街头,怕是都在议论此事,想压也压不住了。
“隐麟卫在做什么,你家世子可有其他安排?”
萧承稷突然问道。
依照谢蘅的性子,肯定另有安排,他既然进了京兆府的大牢,就没想着出来!
裘介又是张相的妻弟,这下子可热闹了。
追云想了想,“逐风带着隐麟卫的人按照世子的吩咐,搜查姜府。”
萧承稷眸光微闪,与身边的侍卫相视一眼,“去,替我更衣,我这就进宫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