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虽然睡着了,但睡得却不太安稳。
“谁?”
感觉有人推她的肩膀,蓦地惊醒,从榻上坐了起来。
谢蘅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朝着牢房外看了眼,半晌才平静道,“有人来了。”
姜棠秀眉微蹙,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听了好一会,也没听出什么动静,连狱卒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姜棠狐疑地看了一眼谢蘅,扯下他的手,“你听错了吧。”
话音未落,牢房外忽然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
姜棠一惊,顿时噤声。
下一瞬,姜棠便被谢蘅按在胸前,两人一起躺回榻上。
不等姜棠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却不似刚刚那样沉闷,而像是刻意将声音降到最低。
姜棠双手抵在谢蘅胸前,一动不敢动,用眼神示意他,是郑和。
谢蘅点点头,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因为要避人耳目的缘故,郑和在牢房外的暗处观察了许久,确定里面的人处于熟睡状态,才轻手轻脚的点燃了迷香。
谢蘅从怀中抽出一方锦帕,捂住姜棠的口鼻。
“……”
姜棠猝不及防,鼻尖撞上带着微凉药香的锦帕,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从谢蘅的神色与异样气味里反应过来,郑和果然来下毒了!
一股冷意瞬间从眼底浮起,可余光瞥见谢蘅的口鼻还裸露在外面,她挤眉弄眼地示意谢蘅赶紧捂住自己,可他却像是没看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姜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缓缓地抬起手,捂住他的口鼻。
谢蘅垂眸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抹极淡的暖意,快得如同星火。
而牢门外,郑和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再烈的性子,也敌不过这‘醉魂香’,不出三息,定能晕死过去。
他朝两名狱卒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开门,动作轻点,别弄出声响。”
一名狱卒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牢狱里格外刺耳。
谢蘅与姜棠对视一眼。
牢门 “吱呀” 一声被缓缓推开,郑和带着两名狱卒弯腰走了进来。
“别惊动了世子,将世子夫人拖下来。”
郑和朝着两个狱卒使了个眼色,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狱卒会一意,轻手轻脚的上前,可还未等近身,胸前就硬生生挨了一脚。
“嘭” 的一声闷响,那狱卒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被踢飞出去,重重撞在牢门上,又顺着门板滑落在地,蜷缩着身子动弹不得,口中溢出鲜血。
郑和大惊,刚想转身,颈侧就被一抹冰凉贴上,寒气顺着皮肤直窜心底,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世……世子,误会,都是误会。”
郑和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捏脖颈处的匕首,然而不等他碰到匕首,脖颈处就传来一丝温热,吓得他连忙收回手。
“误会?”
谢蘅不知何时已欺至他身后,手中的短匕一点一点用力,刀刃嵌入皮肉的深度越来越深,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往下淌,浸湿了他的衣领。
“对,对,是误会,我不过是来请世子夫人去问话,裘大人说…… 说有新的线索要核实,绝没有别的意思!”
郑和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试图用问话的借口来掩盖灭口的阴谋,
谢蘅眼眸微垂,“用醉魂香来问话?”
郑和视线闪躲,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
下一刻,姜棠只瞥见一道寒光自谢蘅手里闪过,紧接着,便是郑和吃痛的一声惨叫。
姜棠眼睫一抖,在那惨叫声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谢蘅似乎将那匕首插进了郑和的肩头,语气微沉,“我再问你一次,是谁让你陷害我夫人的!”
郑和死死咬着牙,声音有些痛苦,却还是执拗地重复道,“不曾有陷害,只有提审。”
一股森冷的戾气扑面而来,肩头的剧痛又加重了几分,郑和的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呜咽声,一扭头,对上谢蘅暗潮汹涌的眼眸。
“谢世子,我好得也算是朝廷命官,你竟然在京兆府大牢对我行凶,难道你眼里就没有王法吗?”
谢蘅一抬手,握着匕首的手腕骤然发力 ,伴随着“噗嗤” 一声轻响,刀刃应声拔出,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几滴血珠飞溅在他的眉眼间,衬得那双眸子愈发阴鸷骇人。
郑和疼得浑身痉挛,嘴巴大张着想喊出声,不等他缓过劲,谢蘅手腕翻转,匕首带着凛冽的寒光,又狠狠刺了回去,刀刃没入的深度比先前更甚。
“王法,会容得下你这等助纣为虐、草菅人命的狗官?”
谢蘅慢条斯理地将插入他体内的匕首转了一圈,
郑和浑身僵硬,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看着近在咫尺的谢蘅,那张素来矜贵的脸庞此刻染着血污,竟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狠厉。
他想说什么,却被刀刃嵌在皮肉里的剧痛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冷汗混合着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谢蘅身后,姜棠的脸色微白,忽然生出一股反胃的冲动。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平日里即便冷肃的谢蘅动起手来竟然有些冷酷且残忍。
记忆中的那种清隽的面孔与此刻墙壁上那道狭长而扭曲的暗影叠合,顷刻间被吞噬,烟消云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蘅。
可是她见过这样的隐麟卫指挥使,也是这样,拿着刀,抵着她的脖颈,连周身的冷气都像极了……
她终于明白了,谢蘅与那隐麟卫指挥使,竟然有七分相像……
“你,你这是行凶杀人!”
郑和惊惧地瞪大了双眼,一边不可置信地嚷着,一边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拿着迷香,试图要谋害我夫人,我便是杀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谢蘅冷笑,“更何况,我不轻易让你死的,大昭律例,知法犯法,是要受凌迟之刑,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
说话间,谢蘅缓缓转动着手里的刀,不轻不重,却刚好让郑和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尖在他体内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