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衙役才气喘吁吁地回来了,“郑头……郑头让属下把这个给您,说姜棠已经招供,这是她的亲笔血书!”
说着将郑和交给他的血书递给裘介。
“这么快!”
素笺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末尾署着姜棠的名字,内容无非是认罪伏法、羞愧自尽之类的话,与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他扫了一眼,越看越满意,连连点头,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好!好!有了这个铁证,就算六殿下去宫里参我,也不足为惧了!”
“备车!立刻去相府!”
裘介收起血书,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是!属下这就去!”
衙役连忙应下,转身就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就被裘介突然喊住:“等等!”
“郑和呢?”
裘介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什么,“他既然得手了,怎么不亲自来见我?血书让你送来,他人在哪里?”
“回大人,郑头说,姜明渊还在牢里押着,怕夜长梦多,他要亲自提审姜明渊,逼他交出更多实证,以防发生变故。他还说,等审完姜明渊,就立刻来向大人复命。”
“嗯,想得周全。”
裘介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此事郑和倒是出了不少力,若是这次能顺利过关,靠着张相的势力稳固地位,他定会按功行赏。
天刚微微亮起,鱼肚白的天光穿透薄雾,洒在青石板路上。
街巷上已有零星商贩推着小车出摊,竹筐里的青菜带着晨露,蒸笼里的包子冒着热气,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渐渐打破了夜的沉寂。
来往行人裹紧衣襟,低声议论着昨夜传遍京城的惊天消息,景阳侯府世子夫妇被京兆府拘押,户部侍郎姜大人也牵涉其中。
“京兆府胆子也太大了,景阳侯府的人也敢抓,怕是背后有人撑腰吧?”
“昨日夜里,京兆府的衙役连夜将云栖阁给围了,那阵仗,怕是那侯府世子夫人犯了死罪!”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忍不住道,“景阳侯府是什么身份?上京城哪个官不得让上三分,这京兆尹脑子是被门挤了吗?直接把人给抓进大牢了?”
“就是说啊!”
卖包子的掌柜连连摇头,“谢世子何等金贵,若是他在牢里有个三长两短,那裘大人,不得死个五六七八回啊?”
“依我看,这里头定有猫腻!”
“姜侍郎也被牵扯进去了,指不定是场大风暴呢,咱们还是少议论为妙!”
议论声此起彼伏,一辆乌木马车疾驰而过,惊得路边商贩连忙避让。
裘介坐在车内,脸色黑如锅底,这些刁民,听风就是雨,什么叫他要死个五六七八回!谁死个七八十来回还不一定呢!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马蹄扬起的尘咽里,一队侍卫骑着马疾驰而来,身后还有几位穿着宫装的内侍。
裘介的随从一愣,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猛地一勒缰绳。
马车急急地停住,车内的裘介往前一栽,差点从马车里滚出去。
“出什么事了?”
裘介稳住身子,不悦的问道。
转眼间,那队人马已经行到了跟前,不等随从回话,就见带头的侍卫从马上跳了下来,不疾不徐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待人走近了,随从才认出,那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刘公公。
“大……大人,宫里来人了。”
闻言,裘介猛地掀起车帘,果然看见刘公公站在他的马车前。
“裘介何在,出来接旨!”
刘公公扬声道。
此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吓得不轻。
车帘被掀开,裘介连忙跳下车,在空地上跪下,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跪下。
“臣裘介,接旨!”
裘介额头紧紧贴住青石板,扬声道。
“陛下口谕,京兆府尹裘介,速速进宫面圣,不得有误!若敢延误,以抗旨论处!”
一道口谕,倏然砸下,将众人的好奇心将众人的好奇心推到了顶点。
裘介跪在地上,俨然一副懵了的模样,这口谕,怎么听起来,有些沉重,将他原本底气击碎了。
半晌没听到声音。
“怎么?裘大人这是准备抗旨?”刘公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裘介如梦初醒,江阳地伏身叩拜,“臣,领旨。”
“走吧,裘大人。”
刘公公挥了挥手,语气冰冷,“别让陛下久等。”
裘介起身时,不动声色地看了随从一眼,随从会意,待刘公公转身之际,那随从脚下一动,借着人群的掩护,便要悄悄退开,往张相府的方向溜去。
熟料,刘公公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回过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那随从,尖声呵斥:“站住!”
随从身子一僵,脚步硬生生顿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裘大人这是要去哪里?是要给哪位贵人通风报信,还是寻求庇护啊?”
刘公公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裘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裘介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又瞬间转为惨白,额头的冷汗流得更急了。
他连忙摆手,声音慌乱,“公公误会!误会啊!这只是臣的普通随从,他、他只是想去牵个马……”
“牵马?”
刘公公挑眉,指了指身后的一匹马,“裘大人不如就骑那一匹吧!”
裘介咬牙,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个老狐狸,眼睛真毒!看来今日是没办法给张相报信了,可今日这阵仗,想必不用片刻,也会传到张相耳朵里。
思及此,裘介换上一副笑脸,“还是公公考虑的周到,既如此,我也不便推辞了,公公请。”
传旨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马蹄扬尘,再散开时只剩下面面相觑的百姓。
逐风隐在人群后,眼睁睁的目睹了整个过程,直到裘介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朝着身后的隐麟卫挥挥手。
片刻,一群玄色一群玄色劲装的隐麟卫如同鬼魅般从街巷两侧的阴影中现身,动作迅速的将裘介的随从和马车一起带走。
片刻后,裘介的随从又折返回来,光明正大地进了京兆府,直奔京兆府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