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瑾“神力”砍铁纹木的名声,不出两日便在杂役处传开了。
起初还有人觉得是老吴头夸大其词,但当他们亲眼看到柳瑾扛着那把钝斧,在三号林里如砍瓜切菜般放倒一棵棵铁纹木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剩满眼的不可思议。
“富贵兄弟,你这力气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吧?”休息时,一个叫赵大膀的杂役凑过来,递上一碗凉水。
柳瑾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把嘴:“赵哥说笑了,俺就是吃得饱,睡得香,力气自然大点。”
“你这哪是‘大点’啊!”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人称侯三,啧啧称奇,“我看你砍树那架势,比咱杂役处里那几个练过几年体术的执事弟子还利索!吴老头说了,自从你来了,咱们三号林的任务就没愁过,这个月说不定能多领半成例钱呢!”
“那敢情好!”柳瑾眼睛一亮,憨笑道:“大伙儿都能多拿钱,俺就干得更起劲了!”
他这副憨直又为集体着想的模样,很快赢得了杂役处上下的一致好感。加上柳瑾手脚勤快,不光自己活干得漂亮,看到谁吃力了,还会主动过去搭把手,帮忙抬个木头、修整个枝桠,从不计较得失。没几天,“柳富贵”就成了杂役处人缘最好的新人。
连负责管理杂役处的刘管事,也听说了这个“宝贝”。
这天上午,刘管事亲自来三号林巡查。老吴头连忙迎上去,陪着笑脸汇报工作,特意提到了柳瑾。
老吴头赶紧招手,“富贵,过来!刘管事看看你。”
柳瑾放下斧头,小跑过来,脸上挂着拘谨,对着刘管事躬身:“弟子柳富贵,见过刘管事。”
刘管事打量着他,淡淡道:“听说你砍铁纹木很有一手?”
“回管事,就是……就是俺在村里砍柴砍惯了,手熟。”柳瑾搓着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演示一下。”刘管事下巴微抬,示意旁边一棵铁纹木。
“哎!”柳瑾应了一声,拎起斧头走过去。
他没有刻意炫技,只是用比平时稍慢半拍的速度,砍了三斧,又踹了一脚,大树应声倒下,过程流畅自然。
刘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熟手。好好干,杂役处不会亏待踏实肯干的人。下个月例钱,给你多加两块下品灵石。”
“谢谢刘管事!谢谢刘管事!”柳瑾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道谢。
刘管事满意地捋了捋短须,又勉励了几句,便背着手离开了。显然,他对这个能干又不惹事的新杂役印象颇佳。
等刘管事走远,周围的杂役们立刻围了上来。
“可以啊富贵!刘管事亲自夸你了!”
“你小子走运了!”
柳瑾只是憨笑,挠着头:“都是大伙儿帮衬,吴爷爷教得好。”
他这谦逊的态度,又让众人对他好感倍增。
借着这人缘,柳瑾开始有意识地融入杂役们的闲聊中。他不多话,总是憨笑着听,偶尔插一句嘴,问的问题也多是“咱们宗门好大啊”“那边是干什么的”“黑乎乎的崖壁看着怪吓人”这类看似好奇又无伤大雅的内容。
杂役们平时生活枯燥,难得有个捧场的听众,话匣子很容易打开。尤其几碗劣质的土烧酒下肚,更是知无不言。
“富贵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一次收工后的简陋聚餐上,赵大膀红着脸,指着后山那处幽暗方向,“看见没,那边,黑水崖,宗门禁地之一!听说关的都是重犯,或者……惹了大麻烦的人。”
“重犯?”柳瑾适时露出好奇又有点害怕的表情,“俺们宗门这么大,还有犯人?”
“可不是!”侯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啊,前阵子还关进去几个外面来的,模样跟咱们有点像,但穿得怪里怪气,像是……像是从什么很远的地方来的。看守的师兄们嘴严,具体不清楚。”
柳瑾心中一动,面上却更疑惑了:“外面来的?那谁给他们送饭吃啊?总不能饿死吧?”
“送饭?”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杂役老陈接话,“这事儿归老孙头管。”
“老孙头?”
“嗯,孙有福,在咱们杂役处干了十几年了,专门负责给黑水崖地牢送日常饭食。”老陈解释道,“那可是个苦差事,路远不说,还得经过好几道盘查,听说地牢那边气氛阴森得很,一般人都不愿意去。也就老孙头,脾气闷,不爱说话,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柳瑾默默记下“孙有福”这个名字。
几天后,在一次去后山砍柴的任务中,柳瑾“恰好”和老孙头分在了一组。
孙有福五十多岁年纪,干瘦黝黑,脸上皱纹深刻,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只知道埋头干活。柳瑾主动凑过去帮忙,也不多话,就是闷头干,偶尔憨笑着递个水,递个汗巾。
起初孙有福还有些戒备,但柳瑾的“憨厚”和勤快是出了名的,几天下来,他紧绷的脸也略微松弛了些。
这天,他们在一处山涧附近砍柴。柳瑾一边砍柴,一边将一缕神识扩散出去,很快在附近岩缝里“惊动”了一头正在打盹的“铁甲山猪”。这是一种低阶妖兽,皮糙肉厚,力气大,但灵智很低,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群,除非受到强烈刺激或惊吓。
柳瑾的神识轻轻撩拨了一下山猪的敏感处。
“哼哧!”
那头足有三四百斤重的铁甲山猪猛地从岩缝里冲了出来,眼睛通红,狂躁地朝着人群方向冲来!
“妖兽!是铁甲山猪!”
“快躲开!”
杂役们顿时一阵慌乱,纷纷躲避。
那山猪似乎认准了老孙头所在的方向,低着头猛冲过去。老孙头年纪大了,腿脚不算灵便,惊慌之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被撞上!
“孙伯小心!”
就在这时,柳瑾“恰好”扛着一根粗大的柴禾冲了过来,结果脚下“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连同柴禾朝着老孙头侧前方摔去。
“砰!”
“哎呦!”
柳瑾摔倒在地,那根柴禾也横着滚了出去,正好绊在了山猪的前蹄上。
山猪冲势一滞,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地一声侧翻在地,溅起大片尘土。它晃了晃脑袋,凶性被彻底激起,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这时,带队的老吴头已经反应过来,祭出一张低阶“锐金符”,化作一道金光打在山猪的腹部。
“嗷!”山猪吃痛,终于恢复了部分理智,意识到眼前这群人不好惹,哼哧哼哧地转身钻回山林,消失不见了。
危机解除,众人松了口气,连忙围过来。
“老孙头,你没事吧?”
“富贵兄弟,你怎么样?”
老孙头惊魂未定,被扶起来后,才发现左脚脚踝扭伤了,肿起老高,疼得他直抽冷气。
柳瑾也“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身上沾满泥土草屑,胳膊上蹭破点皮,但看起来无大碍。他第一时间就看向老孙头:“孙伯,你的脚……”
“扭了,走不了路了。”老孙头疼得脸色发白。
老吴头检查了一下,皱了皱眉:“伤得不轻,得回去休养几天。今天的活……你们其他人分摊一下。”他看了看老孙头,又看了看柳瑾,“柳富贵,你力气大,搀着老孙头,慢慢走回去。”
“哎,好!”柳瑾答应得干脆,立刻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住老孙头。
回去的路上,柳瑾半扶半背着老孙头,走得稳稳当当,还不住地安慰:“孙伯您忍忍,回去俺找点草药给您敷上,俺在村里学过两手。”
老孙头疼得厉害,心里却也感激。他性子闷,不擅言辞,只是闷声道:“富贵……多谢了。今天多亏你……”
“孙伯说的啥话,应该的。”柳瑾憨笑。
因为这次“意外”,柳瑾算是彻底“救”了老孙头一次。孙有福虽然话少,但看柳瑾的眼神明显亲近了许多。
养伤期间,柳瑾去采了些活血化瘀的普通草药,捣碎了给老孙头敷上,每天收工后还去他住处看望,端茶倒水,关怀备至。
老孙头感动之余,话也稍微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