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对于“地下联盟”而言,是一段足以被载入团队史册的、充满了激情与智慧的“极限燃烧”时刻。
整个团队,像一台被瞬间激活的、精密的战争机器,围绕着那份来自mIt的“战书”,开始了高强度的协同作战。
地下室,成了他们的“总参谋部”。那块巨大的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草图和逻辑链,像一张复杂的作战地图。
而超算中心、mtS实验室,则成了他们的“前线兵工厂”和“武器试验场”,源源不断地,为“总参谋部”提供着最精准、最强大的“弹药”。
高翔和徐涛,这对“计算双子星”,几乎是以一种不眠不休的“爆肝”模式,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完成了那组全新的“循环加载-卸载”分子动力学模拟。当那段清晰地展示了“动态纳米晶可逆性”的原子演化视频,最终生成时,两人激动得差点在机房里拥抱在一起。
林浩,则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那片由实验数据和力学公式构成的海洋里。他废寝忘食地,将上百组实验数据,带入到陈默构建的那个“连续介质力学”模型框架中,进行着反复的、繁琐的拟合与验证。最终,他成功地,求解出了那几个关键的材料参数,让那个原本还略显空洞的数学模型,变得有血有肉,充满了无可辩驳的物理意义。
而陈默,这位运筹帷幄的“总指挥官”,则负责将所有这些“弹药”,以一种最犀利、也最优雅的方式,组合成一篇无懈可击的“学术辩护状”。
他亲自执笔,撰写那封长达二十页的回复信(Response Letter)。
他的文字,不再是之前论文正稿中那种严谨而克制的学术语言。
那是一种,充满了自信、尊重,甚至略带几分锋芒的“对话体”。他像一位顶级的辩手,在与那位远在mIt的Kevin Zhang教授,进行着一场跨越太平洋的、精彩绝伦的学术辩论。
他坦然承认对方质疑的合理性,并致以敬意。
然后,话锋一转,用一组组全新的、无可辩驳的数据和模拟结果,将对方的每一个质疑点,都转化为证明自己理论创新性的、最有力的论据。
在回复信的最后,他还附上了那封来自米兰理工罗西教授的授权邮件截图,以及那份内部报告中的关键图片,并以一种极其谦逊而又自信的口吻写道:
“……我们欣喜地发现,类似的现象,似乎也已在其他研究组的独立实验中初现端倪。我们相信,我们所揭示的,或许并非一个‘孤例’,而是一片等待着全世界同行,共同去探索的‘新大陆’。我们非常期待,能与您,以及像罗西教授一样优秀的同行们,在未来的研究中,就此展开更深入的交流与合作。”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展示了实力,又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尊重,更将格局,从一篇论文的得失,提升到了引领整个领域共同进步的高度。
当林浩,将这份凝聚了所有人智慧和心血的回复信,连同修改后的稿件,通过投稿系统,再次提交上去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笃定。
他们知道,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就是等待最终的“裁决”。
等待,是科研过程中,最磨人,也最迷人的一环。
它像一场豪赌,在开牌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赢家还是输家。
这一次,他们没有等太久。
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仅仅在回复提交后的第三天傍晚,当林浩,像往常一样,在地下室处理着实验数据时,他的邮箱里,忽然,跳出了一封新的邮件。
发件人,是《Science Advances》的编辑部。
林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近乎朝圣般的心情,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非常简短。
“尊敬的陈教授、林博士及各位作者:
我们非常高兴地通知您,您的稿件(稿件编号:SA-2023-xxxxx),经过第二轮审稿,审稿意见已经返回。根据审稿人的意见和编辑部的综合评判,我们决定……”
林浩的目光,跳过了那些官方的客套话,直接,落在了邮件最下方的附件上。
附件里,只有一个pdF文件,是来自那位神秘的、也是最关键的“审稿人三号”的最终评语。
林浩颤抖着手,点开了附件。
一段简短的、却充满了力量的英文,映入眼帘。
“the authors response ......”
(作者的回复,和他们的原稿一样精彩。他们不仅回应了我最初所有的关切,更成功地,将他们的工作,提升到了一个科学严谨性和概念深度都更高的新层次。这是一项绝妙的工作。我强烈建议,不经任何修改,直接接收。)
直接接收!
当看清那最后四个单词时,林浩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轰的一声,涌上了大脑!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给狠狠地击中了,呆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浩子?浩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一旁的徐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好奇地凑了过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段英文上时,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限。
“我……我操!”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在安静的地下室里,猛地炸响!
“成了!成了!浩子!我们成了!直接接收!!”
徐涛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林浩,用力地,摇晃着。
高翔和闻声而来的陈默,也立刻围了过来。
当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段来自mIt的“卷王”的、充满了英雄惜英雄意味的最高赞誉时,整个地下室,瞬间,就沸腾了!
压抑了太久的紧张,期待,和不安,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欢呼和呐喊!
“牛逼!!”
“我们做到了!!”
林浩和高翔、徐涛,三个年轻人,像孩子一样,拥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狂喜。
而陈默,这位团队的主心骨,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克制,但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眶,和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的双手,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那份惊涛骇浪般的激动。
他缓缓地,走上前,从狂喜的林浩手中,接过了鼠标。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份审稿意见的,最末尾。
在那里,还有一行,不属于官方审稿意见的、小小的、私人的附言。
“p.S. to the corresponding author......”
(附:致通讯作者陈默博士:我期待,在未来的学术会议上,与您和您才华横溢的团队,当面交流。能与您当面探讨这个激动人心的领域的未来,将是我的荣幸。此致,Kevin Zhang。)
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Respect”了。
这,是一份来自世界顶级舞台的、最正式、也最真诚的“橄榄枝”!
陈默看着那行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那个挣扎在学术圈边缘的、无人问津的“地下室”团队了。
他们,已经拿到了那张,通往世界顶级学术舞台的、最珍贵的——
“入场券”。
当最初的狂喜,逐渐平复下来后,徐涛,看着那封邮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老师,我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咱们……咱们就这么,发了一篇《Science Advances》?这也……太顺利了吧?”
他的话,也问出了林浩和高翔的心声。
是啊,虽然过程充满了艰辛和波折,但最终的结果,却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陈默笑了笑,示意他们在实验台前坐下。他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热水。
“你们觉得,很顺利吗?”他反问道。
“呃……至少,比我们想象中,要顺利。”徐涛挠了挠头。
“那是因为,”陈默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决定,借这个机会,给这些踏入真正学术圈的年轻人,上最重要的一课,“因为,我们这次,是纯粹地,在靠‘硬实力’,去敲门。”
“做科研,说到底,和闯江湖,没什么两样。它有两套规则。一套,是摆在明面上的,叫‘科学’。谁的成果硬,谁的理论新,谁就牛逼。另一套,是藏在水面下的,叫‘圈子’,或者说,叫‘人情世故’。”
他看着眼前这三张求知若渴的脸,继续说道:
“为什么,挤破了头,都想在顶级期刊上,发一篇文章?为了荣誉?为了奖金?这些,都只是表象。其最核心的价值,在于,拿到一张进入‘圈子’的门票。”
“你们想,像《Science》、《Nature》和它们这些顶级子刊,每年收到的稿件,成千上万。谁来审这些稿件?编辑吗?不,编辑只是‘二传手’。真正决定一篇稿件生死的,是像Kevin Zhang这样的,匿名的审稿人。”
“那么,期刊,会去找谁,来当这个‘判官’呢?只能是,那些曾经,也在这里,发表过文章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被这个‘圈子’,认证为,拥有足够的水平和信誉,去评判别人的工作。”
“这就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封闭的循环。你发表了一篇《Science》,你就自动进入了《Science》的审稿人库。以后,你就有机会,去审别人的《Science》。你审稿多了,和编辑、和其他审稿人,就都成了‘熟人’。等你再想发第二篇的时候,你的稿件,送到你‘熟人’手里的概率,有多大?”
陈默的这番话,如同剥洋葱,一层一层地,将学术圈那光鲜外表下,最真实、最残酷的“游戏规则”,血淋淋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所以,你们会看到,很多时候,一些看起来比较‘水’的文章,也能登上顶级期刊。那不一定是学术腐败,那很可能,只是因为,作者和审稿人,都处在同一个‘圈子’里,彼此熟悉,相互认可,审稿的尺度,自然,也就会宽松一些。”
“而我们呢?”陈默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是没有任何‘圈子’背景的‘野路子’。我们想在这里发表文章,就等于,一个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要去挑战整个武林。我们没有任何‘人情分’可以指望,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们的‘硬实力’。”
“我们的稿件,能送到Kevin Zhang这样的顶级大牛手里,本身,就是一种幸运。而他,愿意花时间,认认真真地,和我们,进行一场纯粹的学术辩论,而不是因为我们‘出身草根’,就草草地拒稿,这,更是我们的幸运。”
“我们这次,能‘顺利’地过关,是因为,我们的成果,硬到了,足以让一个最挑剔的、素不相识的顶级高手,都不得不为我们,脱帽致敬的程度!”
“我们,是用最艰难、最残酷的‘地狱模式’,打通了这一关。”
陈默站起身,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自豪。
“但是,从今天起,”他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规矩,不一样了。”
“我们,不再是那个,在圈子外,苦苦敲门的‘野路子’了。”
“我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