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浩，将那份由自己亲手撰写的、预算高达一百五十万的“国际合作与交流项目”申请书，正式提交到学校科研处时，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完成了秘密任务的特工，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带着几分狡黠的成就感。
而陈默，这位幕后的“总导演”，则只是平静地，审阅了一遍他的本子，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整个过程，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仿佛，这真的只是一项，为了团队未来发展，而进行的、平平无奇的常规操作。
这种顶级的默契，让林浩，对自己的导师，愈发地敬佩。
在紧张地撰写和修改各种项目申请书的日子里，时间，如同按下了快进键。转眼，便来到了五月中旬。
这天下午，陈默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奥地利维也纳的、热情洋溢的邀请函。
这是一个业内水平极高、门槛也极高的“国际材料力学行为研讨会（International Symposium on mechanical behavior of materials）”。会议规模不大，但与会者，无一不是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在材料力学领域的顶级大牛。
会议的组织者，维也纳大学的霍夫曼（hoffmann）教授，在邮件中，盛赞了他们那篇《Science Advances》的工作，并正式邀请他们团队，派一位代表，前往维也纳，在会议上，做一个三十分钟的邀请报告（Invited talk）。
“机会来了。”
陈默将这封邀请函，通过邮件，转发给了整个团队的所有成员，并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全体成员 下午三点，806会议室，临时组会。”
下午三点整，806实验室的会议区，气氛，与往常的组会，截然不同。
没有了讨论课题时的紧张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充满了期待和一丝“八卦”气息的轻松氛围。
陈默走进会议室，看着眼前这几个，正襟危坐，但眼神里，都闪烁着“不怀好意”光芒的“兵”，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将那封邀请函，投射在了巨大的电子白板上。
“奥地利维也纳，国际材料力学行为研讨会。邀请报告。”他言简意赅地，介绍了情况。
然后，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林浩的身上。
“林浩，”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用一种一本正经的、公事公办的语气，下达了指令，“这个报告，你去做。”
林浩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努力憋着笑、但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上扬的表情。他同样，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回应道：“是！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的这番“对手戏”，演得是滴水不漏。
然而，坐在下面的“观众们”，却早已是“内心戏”十足。
徐涛和高翔，这两个“地下联盟”的元老，在听到这个任命的瞬间，便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充满了默契的眼神。徐涛甚至，还冲着林浩，悄悄地，比了一个“加油哦”的手势，脸上，挂着那种“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贱兮兮的笑容。
秦峰，作为已经融入团队的“技术天才”，虽然不像徐涛他们那么“知根知底”，但凭借着他那过人的情商，也早已从平日里林浩和苏晓月那跨越时差的互动中，猜到了七八分。此刻，他只是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微笑。
只有韩立阳，这位刚刚加入团队还不到两个月的“老实孩子”，还处在一种最单纯的、对大师兄的崇拜之中。他看着林浩，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心中暗道：“不愧是林师兄！这么重要的国际会议邀请报告，陈教授第一个就想到了他！果然，实力才是一切！”
陈默将所有人的小动作和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用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为这次“公派任务”，做出最终的定调。
“你是一作，你对工作的理解最深。而且，你也该出去，见见世面，探一探，国际同行对我们这项工作，最真实的反应了。就当是，为我们未来，参加更大规模的mRS会议，进行一次‘前哨战’。”
“机票和住宿，走我们那个‘国际合作项目’的经费。所有手续，让徐涛帮你处理。”
“散会。”
一场有史以来，最短暂、也最“心照不宣”的组会，就此结束。
当陈默，转身，走回自己805办公室时，林浩仿佛看到，老师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影，肩膀，似乎，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像是在强忍着笑意。
会议一结束，徐涛立刻，就凑到了还一脸崇拜地看着林浩背影的韩立阳身边，用胳膊，捅了捅他。
“怎么样，小韩，现在知道，咱们组，谁是真正的‘太子’了吧？”他挤眉弄眼地，小声说。
“啊？”韩立阳一脸茫然，“徐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师兄实力强，代表团队出去做报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理所当然是理所当然。”徐涛看着这个“单纯”的师弟，感觉自己，有义务，为他，上一堂关于“课题组人情世故”的“启蒙课”。
他神神秘秘地，勾着韩立阳的脖子，将他拉到角落，如此这般地，将林浩和苏晓月那段“牛郎织女”的佳话，以及陈教授那个为了“公费恋爱”而专门申请的“国际合作项目”的“内幕”，添油加醋地，科普了一遍。
韩立阳听得是目瞪口呆，三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他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那场看似严肃的组会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儿女情长”和“良苦用心”！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正拿出手机，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给某人发着微信的林师兄，心中，对这位“大神”的敬佩，又多了一层。
牛逼的师兄，不仅学术搞得好，连谈恋爱，都能谈得如此的“高大上”，谈成了“国际合作项目”！
林浩，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徐涛，塑造成了新师弟心中“学术爱情双丰收”的偶像。
他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苏晓月。
微信那头，苏晓月也同样兴奋不已：“太好了！维也纳！音乐之都！我早就想去了！我这就去跟罗西教授说，让他也带我们组去！”
然而，半个小时后，苏晓月却发来了一个“垂头丧气”的表情包。
“怎么了？”林浩紧张地问。
“罗西教授，他……他不想去。”苏晓月回复道，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他说，这次会议的主持人霍夫曼教授，跟他，是‘老对头’了。十几年前，他们俩，因为一个关于‘剪切带粘塑性’的理论模型，在《philosophical magazine》上，连着吵了三篇论文的架。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霍夫曼那张‘顽固的德国老脸’了。”
林浩听得是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这些学术泰斗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多，堪比“文人相轻”的江湖恩怨。
“不过，”苏晓月又发来一条信息，“他说，虽然他不去，但他支持我，代表课题组，自己去参加。他说，年轻人，就该多出去交流。”
“那……”林浩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苏晓月紧接着，又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我跟他说，这次会议，江北大学的林浩博士，也会去做邀请报告。你猜，他听完，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他说：‘哦？那个解决了我们实验室‘幽灵噪音’的‘东方魔术师’也要去？嗯……那我倒是要考虑一下了。我得去亲眼看看，霍夫曼那个老顽固，在听完林的工作后，会是怎样一副被颠覆了世界观的、精彩的表情！’”
“所以，”苏晓月发来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最终结果：罗西教授决定，亲自带队，前往维也纳！林同学，你的面子，可真大啊！”
林浩看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他知道，一场充满了学术、浪漫、甚至还有几分“江湖恩怨”色彩的维也纳之旅，即将，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