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与玄珠子达成约定后,并未在忘忧谷久留。
她留下两名机灵的侍卫协助玄珠子,并负责后续与谷外的联络,自己则带着侯三等人,循着玄珠子指点的另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迅速离开了云雾山。
回到朔风城,凌薇立刻着手两件事。
第一,便是安排将石头秘密送往忘忧谷。
此事需绝对隐秘,以防帝京或其他敌对势力察觉后加以阻挠破坏。
她命侯三挑选最忠诚可靠的隐鳞卫,伪装成商队,配备充足的护卫与玄珠子指定的稳定病情的药物,由熟悉云雾山外围地形的向导带领,悄无声息地将石头送入了忘忧谷。
玄珠子检查过石头的情况后,传回消息,言明会先以金针与药物稳住其病情,延缓淤血恶化,但根治必须等待“千年血珊瑚”这味主药。
第二,也是当前最紧迫的任务——获取“千年血珊瑚”。
凌薇召来了苏瑾与负责北海方向情报的负责人。
北海,位于胤朝疆域极北,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苦寒之地。
沿岸仅有少数以渔猎为生的部落聚居,深入北海则被视为死亡禁区,风浪莫测,更有各种关于海怪与冰山的恐怖传说。
“商会此前在北海沿岸可有根基?”凌薇问道。
苏瑾回答:“回国公爷,北海环境恶劣,物产相对单一,商会此前主要活动在南方与西域,对北海渗透不深。仅在几个较大的渔村设有收购毛皮、海货的据点。关于‘千年血珊瑚’,沿岸部落中确有流传,称之为‘海神之心’或‘赤血玉树’,传说生于万丈海沟,受海神庇护,凡人难以接近,强求者多葬身怒涛。”
负责北海情报的负责人补充道:“属下等人根据前期指令,已重金悬赏,也接触了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渔民和冒险者。他们确认,在北海极北的‘葬神海渊’附近,偶尔风暴过后,会有碎裂的红色珊瑚被冲上岸,质地如玉,色泽如血,被认为就是‘血珊瑚’的碎片,但其本体所在,无人知晓,也无人敢去探寻。那片海域,终年风暴不息,暗流汹涌,冰山林立,水下更有巨大的‘北海玄冰鱿’等恐怖海兽盘踞。”
情况比预想的更为严峻。
不仅地点不明,环境极端危险,还有未知的海兽威胁。
“可有熟悉葬神海域,敢于深入的能人?”凌薇追问。
苏瑾与情报负责人对视一眼,皆面露难色。
重赏之下,虽有一些亡命之徒应征,但多是夸夸其谈之辈,真正了解那片死亡之海的人,少之又少。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侯三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国公爷,我们排查北海沿岸势力时,发现一个名为‘蛟龙帮’的小型船帮,活跃在北海边缘海域,以捕捞珍稀海产、偶尔也做些无本买卖为生。其帮主敖烈,人称‘混海蛟’,水性极佳,据说曾数次深入北海较深区域并生还,对北海的海况、洋流乃至海兽习性颇有了解。只是……此人性情乖戾,难以驾驭,且对官府、权贵极为反感。”
敖烈?混海蛟?
凌薇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越是这种有本事又有性格的人,若能收服,往往能发挥奇效。
“可知其有何弱点或所求?”凌薇问道。
侯三答道:“据查,敖烈有一独子,年方十岁,患有奇症,体寒畏冷,常年卧病,寻遍名医无法根治。敖烈对此子极为疼爱,曾放言,谁能治好其子,他便将性命卖与谁。”
“奇症?体寒畏冷?”凌薇心中一动,立刻让人去请墨尘。
墨尘听闻症状描述,沉吟道:“此症听起来,倒似一种先天性的‘九阴绝脉’之象,非寻常药石能医。或许……以纯阳宝物或至阳内力温养经脉,尚有一线生机。恰好,玄珠子前辈所需的几味辅药中,有一味‘烈阳草’,生于极热之地,性烈如火,或可对此症有些效用,但能否根治,尚未可知。”
机会来了!
凌薇当即决断:“准备船只,本公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混海蛟’敖烈!”
“国公爷,北海凶险,敖烈又非善类,您亲自前往,太过冒险!”众人再次劝阻。
“无妨。”凌薇摆手,“敖烈所求,是救子之方。我们带着‘烈阳草’和墨尘先生的诊断方案而去,是雪中送炭,而非武力胁迫。只要有一线希望治好他儿子,他必不会轻易与我们为敌。况且,欲得‘千年血珊瑚’,非这等熟知北海的亡命之徒不可。此行,势在必行。”
数日后,北海之滨,一座名为“怒涛镇”的偏僻渔港。
凌薇只带了侯三、墨尘以及四名护卫,乘着一艘不起眼的海船抵达。
根据情报,蛟龙帮的老巢便隐藏在这座小镇附近。
怒涛镇气候严寒,海风如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
镇上居民多是渔民,面容粗犷,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凌薇这一行明显的外来者。
侯三很快通过当地暗线,与蛟龙帮取得了联系。
对方显然也知晓了凌薇的身份,反应十分谨慎,约在一处偏僻的礁石滩会面。
会面当日,海风呼啸,浪涛拍岸。
敖烈如约而至。
他身材不算高大,但筋骨强健,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带着常年被海风侵蚀的痕迹,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透着野性与不羁。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精悍的帮众,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凌薇等人。
“镇国公?”敖烈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你这等大人物,不在朔风城享福,跑到我这苦寒之地作甚?莫非朝廷的刀,终于要砍到北海来了?”
凌薇无视他话语中的挑衅,开门见山:“敖帮主,明人不说暗话。本公此来,一不为招安,二不为剿匪。只为两件事。第一,请你出手,助本公探寻‘千年血珊瑚’。”
敖烈闻言,嗤笑一声:“千年血珊瑚?国公爷好大的口气!那玩意儿只在葬神海渊深处,是海神的宝贝,去的人十死无生!我敖烈虽然不怕死,但也不会带着兄弟们去送死!”
“本公自然不会让帮主与兄弟们白白送死。”凌薇语气平静,“报酬,任由帮主开口。金银、粮食、军械,乃至北海沿岸的合法贸易权,只要本公能做到,皆可应允。”
敖烈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随即又冷笑道:“老子在这北海逍遥自在,要那些劳什子作甚?”
“那么,第二件事,”凌薇目光直视敖烈,缓缓道,“本公或许有办法,医治令郎的寒症。”
此言一出,敖烈脸色骤变,身上的懒散与不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猛兽般的压迫感:“你说什么?!你能治我儿的病?!”
他一步踏前,目光死死盯住凌薇,仿佛要确认她是否在说谎。
墨尘适时上前,将“九阴绝脉”的推断以及“烈阳草”的特性与用法详细说明,并呈上了带来的少量烈阳草样本。
敖烈仔细听着,又拿起那株散发着微弱热意的烈阳草反复查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墨尘所言,与他多年来寻医问药得出的模糊结论竟有几分吻合,而这烈阳草,也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暖意。
“此法……有几成把握?”敖烈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敢说十成。”墨尘实话实说,“但至少有五成希望,可缓解公子症状,延长其寿数。若后续能找到更多对症灵药,或寻得精通此道的医道圣手,未必没有根治之机。”
五成希望!
这对于几乎绝望的敖烈而言,已是天籁之音!
他死死攥着那株烈阳草,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在凌薇、墨尘和那株草药之间来回扫视,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盯着凌薇,一字一句地道:“好!镇国公,我敖烈信你一次!你若真能缓解我儿痛苦,我这条命,还有蛟龙帮上下,便卖与你又何妨!葬神海渊,老子陪你闯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森然,“若你骗我,或者我儿因此有何不测,我敖烈对海神起誓,必倾全帮之力,让你付出代价!”
凌薇面色不变,坦然与之对视:“一言为定。”